傾歌靜靜的坐在大帳之內,不再去管戰勝之後的那些事情,對著銅鏡輕梳著頭。她到這裡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來,她沒有見到諸葛琛一次,她知道他是故意躲著她。
那一夜他將她救下來之後,便已感覺到他對她的冷漠。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心裡升起了點點無奈,以前是盼著他不要來找她,免得他讓她心煩,可是他天天來煩她。而現在她想要見他,他卻又躲著她。
這三天來,她也一直在想他們見麵的時候,她到底該對他對說什麼,可是他對她避而不見卻又將她早就準備好的話語無處訴說。
因為這一仗,她贏得了整個楚國的尊重,程亮看她的眼睛裡也充滿了敬佩之情。
四月暮的天氣,已有些躁熱,營帳裡已經悶熱,而她卻覺得極為舒適,她身上的寒毒又加重了。她想起樂仙的話,輕輕咬了咬牙,終於決定親自去找他。
傾歌緩緩的走到諸葛琛的大帳外,心裡卻升起了點點忐忑,上次她欲殺他,他說這一生永不見她,而她現在這般來找她,好似有些沒有麵子。走到營帳外的腳又縮了回來,轉身欲離去,卻在轉身時遇到了程亮,她的臉上不禁有些尷尬。
程亮心裡了然,卻大聲問道:“傾歌公主是來找皇上的嗎?”
傾歌瞪了他一眼卻又點了點頭道:“我本來隻是隨便出來走走,無意中走到這裡來,我來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程亮的眼裡有了一絲疑惑,卻又笑道:“你現在是我楚國的大恩人,皇上隻怕也巴巴的想要見你,你進去找他要便好,在這營帳外徘徊做什麼?”
傾歌恨不得一巴掌將程亮劈暈,這廝明明已將她的心事看穿卻偏偏不給她留一點麵子,她淡淡的道:“我沒有徘徊,隻是覺得這帳門緊閉,楚皇隻怕是不想見我。我身上的寒毒也快發作了,我還是先去找吳國太子要解藥比較妥當!日後再來謝楚皇的救命之恩。”說罷,她轉身便走。
大帳的簾子被掀開,傳來了諸葛琛略帶慍怒的聲音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現在居然還指望著他會給你解藥?”
傾歌回過頭,卻見他一襲白袍站在那裡,臉上寫滿了怒氣,那一雙灼灼的鳳眸之中也隱含著層層寒霜。一見到他這副樣子,她的心裡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喜悅,而臉上卻依舊淡陌的道:“我隻要答應他這一生一世都留在吳國,他一定會給我解藥的。”
“你敢!”諸葛琛怒道:“這一次沐桓將你吊起來,難道你還想再被易子龍再吊一次?”
傾歌的心頭一暗,揚了揚眉毛道:“易子龍和三哥不一樣,他心裡有我,決不會這般對我。”
“你總說我太過陰險,可是你眼前的情景難道還沒有給你足夠的教訓嗎?”諸葛琛的鳳眸裡滿是寒冰,濃濃的怒氣自心底溢了出來。
傾歌突然發現他生起氣來的樣子也可愛的緊,隻是以前總覺得他生氣的時候讓人心中生厭,她淡淡的道:“我願意再信她一次……”
諸葛琛咬著牙道:“你是寧願相信這世上所有的人也不願信我是嗎?”
傾歌淡淡一笑卻不說話,諸葛琛輕哼一聲道:“我知道你恨我,不想看到我。如果你真的覺得易子龍會給你解藥,也能給你幸福的話,你大可以去找他!”說罷,他一掀門簾,再次走進了大帳。
傾歌愣了一下,程亮在她的耳邊小聲道:“喂,你這一次好像玩過頭了,他是真的生氣了。”
傾歌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紅暈,瞪了程亮一眼道:“誰說我在玩了,我是真的要去找易子龍!沒有一個人想死,我不過是想多活一點時間。再則他對我也不壞,我為什麼不能去找他?”說罷,她伸手一把將程亮推開,大步的朝她的營帳走去。
隻是她在將頭扭過來的那一刻,心裡又升起了點點後悔,或許真的如程亮所言,她玩的有些過火了。
程亮的嘴角染上了一抹笑意,他以前一直覺得她冷靜而又淡寞,沒想到這般小女兒姿態一露,還有幾分可愛,他走進諸葛琛的營帳後,見諸葛琛正氣悶悶的坐在那裡,他也不行禮,走到諸葛琛的身邊道:“你真的不去追她?”
“她根本就不想見我,我去找她隻會給她徒增苦惱。”諸葛琛滿臉苦笑道:“在她的心裡,終是恨著我,任誰都要比我強上幾分。”
程亮愣了一下後道:“她如果真的不想見你就不會來大帳找你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她的心思嗎?”
諸葛琛愣了一下,程亮又道:“你如果再不去將她攔下來,依她的性子隻怕真的要去找易子龍了。等她離開之後,你又要後悔半天,自怨自艾半天。”
“誰自怨自艾了?”諸葛琛瞪了一眼程亮道。
程亮搖了搖頭道:“我有時候真的弄不懂你在想什麼,明明就想她想的不得了,現在好不容易把她救出來了,能看到她了,把她放在身邊了,卻還不去見她,你的這種行為和我以前認識的諸葛琛可是完全不一樣!”
他瞪了諸葛琛一眼又道:“我以前認識的諸葛琛,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會用儘方法將她留下,而不是任由她獨自離開。再說了,對女人而言,適當的強奪豪奪也別有一番情趣。”
諸葛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程亮又道:“你瞪我做什麼,要瞪的話就去瞪沐傾歌吧,是她讓你的性情大變,也是她讓你不知所措。所以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找對正主!而不應該牽聯無辜!”
他見諸葛琛的眼裡升起了一股寒意,他歎了口氣道:“不過如果你真的想瞪她的話,還是早點去吧,否則人真的走了,你以後想瞪也沒有辦法瞪了。”
程亮的話還未說完,諸葛琛已經大步走了出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一個人在營帳裡自言自語的道:“沐傾歌,以後可別說我沒有幫你。隻是你也千萬不要和我記舊仇……”一想起她的性情和那些往事,他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諸葛琛到達傾歌住的營帳時,卻見她正在收拾東西,他走進去一把將她收拾好的東西全部扔在地上,再伸腳一踢,便將那些細軟踢的到處都是。
傾歌皺著眉問道:“諸葛琛,你做什麼?”見到他來找來是一件極開心的事情,可是卻不代表她能容忍他這樣的舉動。
諸葛琛咬著牙道:“你要去哪裡?”
傾歌還沒有回答,他又接著道:“我告訴你,如果你想去找易子龍的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傾歌的嘴角染上一抹笑意道:“誰告訴你我要去找易子龍?”
諸葛琛愣了一下,她又看著他道:“你不是不想見我嗎?我去找誰又關你什麼事情?”
“你是我的妃子,我是不可能讓你對其它的男人投懷送抱!”諸葛琛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滿臉怒氣的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你這一生這一世都休想離開我!”
“可是你也曾經說過,這一生一世不再見我。”傾歌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一邊喝茶一邊道。
諸葛琛一時語塞,卻走到她的身側問道:“你真的不想再見到我?”
傾歌抬起頭看著他,卻見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那一張如同妖孽一般的臉上有怒氣還有擔心,那一雙漂亮的鳳眸裡有思念還有牽掛,她的心頓時一片柔軟,心裡僅存著的一絲怒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衝他燦然一笑道:“我如果不想見你就不會呆在這裡了,這些天來,好像並沒有人約束我的行蹤。”
她的笑容燦爛而美好,一如初綻的花朵,嬌柔中透著濃濃的甜美。諸葛琛呆呆的看著她,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對他笑,他的心頓時升起了極致的喜悅,原本已跌入穀底的心情刹那間升到了雲端。
傾歌見他呆愣的樣子,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子道:“沒想到你也會有這的表情,實在是有趣的緊。”
諸葛琛呆呆的道:“你不走了嗎?”
“我為什麼要走?”傾歌反問道:“你想趕我走嗎?”
“當然不會。”諸葛琛的臉上也露出了點點笑意道:“你不恨我呢?”
“我已經恨了你很長時間了,再恨下去,我會覺得很累。”傾歌緩緩的道:“其實細細想來整件事情你也沒有做錯什麼,怪隻怪你們是同一個人。”她猛然覺得心結被打開後,全身上下都很舒暢。
諸葛琛的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摟住她的腰道:“你的意思是願意和我在一起呢?”
傾歌微微一笑道:“我們還沒有成親,就算是要在一起,也得成了親之後。”說罷,她的臉上染上了層層紅暈,這樣的話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對人說過。隻是心裡升上來的點點溫暖,又讓她覺得這些話對他說出來似乎再正常不過。
兩人之間,爭吵的次數太多,更曾針鋒相對,而她好不容易將心裡的包袱放下來,也該快快樂樂的為自己而活了。她真的有些倦了,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她發現她隻信他。
諸葛琛隻覺得濃濃的喜悅向他湧來,他伸手一把將傾歌抱在懷裡道:“傾歌,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
傾歌將頭靠在他的胸前,熟悉的味道鑽進了她的鼻中,曾幾何時,這個味道讓她覺得安心不已,此時再次聞到,卻讓她覺得這是全天下最令她著迷的味道。她的眼睛微微閉上,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值得她去依靠。
她低低的道:“琛,答應我,這一生一世要好好待我,不要再讓我顛沛流離,免我受苦,免我辛勞,免我無枝可依……”她輕輕的說著,眼前回想起這幾年來所受的苦楚和煎熬,淚水緩緩的自她的眼角劃落。
諸葛琛微微怔,輕輕的捧起她的臉,鳳眸裡升起了濃濃的憐惜,他低低的喚道:“傾歌……”
她眼裡的淚光讓他的心頭一震,晶瑩的淚水似珍珠般滾落,在他的印象中,她有哭過,卻是為雲舒而哭,他也曾見她的淚水欲滴下來卻又因為他在麵前而強自忍耐的情景,卻從未見過她這般哭泣的樣子。他心底深處的柔軟被激了出來,低下頭,輕輕的吻上她的唇道:“我答應你,要照顧你一生一世,不會再讓你受一點苦!”
傾歌的嘴角微微上揚,她的手輕輕的纏上他的脖子道:“對不起!”
諸葛琛愣了一下道:“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
傾歌看著他的眼睛道:“其實我應該早就弄明白自己的心思的,我那裡拿著刀要殺你,你不但不計較,反而不顧生命危險來救我……”
諸葛琛笑著打斷她的話道:“如果我得知我心愛之人那般對我,我也會動手殺人的。所以你沒有對不起我,從頭開始,我就有錯,我不應該一直對你用強,可是傾歌,我當時真的好害你離開我,也怕你以後不再見我!所以……”
“我離天的這段時間,你來看過我幾次?”傾歌看著他問。
“三次吧!”諸葛琛將她摟得更緊些道:“我怕你不願意見我,所以我一直偷偷的看你,再則我也曾對你說過狠話,說這一生一世不會再來見你,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我怕你的寒毒再次發作會有危險,所以偷偷的來看過你幾次。”
傾歌的心裡升起濃濃的溫暖,她將頭靠在他的胸口道:“原來你也說話不算話。”
諸葛琛淡淡一笑道:“我說了是不再讓你見到我,又不是我不去見你。”
傾歌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你也會耍賴!”
“那也得看對誰了。”諸葛琛微笑道:“人的心裡一旦生了感情,很多時候就難以克製,想你想的厲害的時候,自然就會想去看你了。隻是你躲在魏國的皇宮裡一直不出來,我想見你就實在是太難。”
傾歌淡笑不語,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胸膛是如此的寬,以前他還是雲舒的時候,她也曾在他的胸前靠過,隻是那時心裡的負擔太重,所思所想和今日也有極大的差別,當時隻覺得那個胸膛很溫暖,卻從來都沒有覺得如此的寬闊和結實,能讓她依靠。
諸葛琛親吻著她的秀發道:“我原以為我這一生會孤苦無比,這一輩子再也不能擁有幸福。從我出生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說我不該存活在這個世上,就連我娘也一直認為就是因為我,她才會受那麼多的苦。可是我現在才知道,老天爺還是長眼,他不會讓我如此的孤單,終是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
傾歌愣了一下道:“你小時候是不是受了很多的苦?”她曾聽雲舒說過他小時候的事情,具體細節卻並不知道。隻是她也知道一個人如果不是受了極大的刺激,隻怕也不會在一個身體裡生出兩個靈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