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手上遞濺的血色,混合在方曉染早就沾染了血液的裙擺上,交融在一塊,汙跡斑斑,有他流的,也有她流的。
這麼點傷口,沈梓川根本不在意,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方曉染的身上。
“寶寶……沈梓川,求你,救救我的寶寶!”
她陷入了昏迷,但神智還有,暈厥中身體不斷痛苦地抽搐,雙手仿佛有感應似的,緊緊都摟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呈現保護的姿態。
哪怕她自己傷痕累累,受儘了疼痛,也要以母親的堅強和韌性守護著肚子裡弱小的小生命。
這一刻, 沈梓川終於感悟到他自己就是個十足的混賬玩意。
在她麵前,總是大男子主義作祟,一意孤行,剛愎自用,自以為他給她的就是最好的,全部是為了她著想,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沒有問一句她到底願不願意。
就好比這一次,明明她不同意,她用單薄的力量向他抗爭,發出內心的不滿和呐喊,可是他呢?
他照樣按照他自己的計劃,獨斷專行,隻想著在江曼夜那個瘋子下手之前把她和女兒都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先離開一陣子,等他心無旁騖對付完了江曼夜,再把人都接回來,自認為這樣的安排,對他對方曉染和寶兒都好!
當醫生從沈梓川手裡接過方曉染放在推車上,迅速送入了急診室時,沈梓川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心臟仿佛被鋒利的刀子給狠狠地挖了一大塊,整顆靈魂,整個人,都陷入了空洞中,雙眸刺紅地低低哀喃著。
“曉染,對不起!寶貝,對不起!”
不知不覺中,男人滿臉蒼涼,血紅的雙眸,竟逼出了層層霧靄。
大概從來不曾哭過,所以眼角湧出淚意的那一瞬間,他感受不到。
他的身形依舊那麼挺拔有力,卻仿若一瞬間失去了肌肉骨血,變成風乾的雕塑,整個人怔怔的,驚惶無措。
沈白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哀痛的沈梓川,滿目震驚,手裡捏了一包薄薄的紙巾,卻仿佛重若千鈞,久久的,怎麼也抬不起那隻手臂。
他深深地摸了把臉,踩著沉重的腳步,終於走到了沈梓川身邊,把紙巾輕輕地遞了過去,嘴裡,說著蒼白無力、安慰的話,“沈先生,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孩子也一定會沒事!”
就在這時,沈梓川緊攥在大掌中的手機響了,鈴聲大作。
而男人仿佛失聰了般,什麼也聽不見,隻把一雙赤色充血的眸子,緊迫地盯著急診室門框上不斷閃爍的紅色指示燈,一瞬不瞬,連眼珠子都不曾轉動一下。
沈白悄然歎息了一聲,從失神的男人手裡掏走了手機,摁了接聽鍵。
那端,是紀穆遠肅然的催促聲,“梓川,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你那邊搞定了沒?”
沈白握著電話的手,一直在抖,以至於他說話的聲音,沙啞暗沉,也在不斷地抖。
“紀大少,太太,太太她流了很多血傷勢嚴重,可能暫時走不了。”
那邊紀穆遠狠狠草了一聲,撂了句“我馬上趕過去”,然後,通話就被一下子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