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沈梓川那輛黑色邁巴赫被江曼夜開走了,回去的路上,沈梓川便坐進了紀穆遠的車內,沉靠在副駕駛座位,眼窩深深地凹陷,英俊麵容暗戾得沒有一絲表情。
路過方曉染住的那棟醫院,紀穆遠特意踩了刹車減速,扭頭看向身旁閉目養神的男人,意有所指地問,“梓川,你要不要下車去看看她?”
“不用。”
沈梓川緩緩地掀開冷薄的眼皮,身上一套手工西裝的冷黑色,與他眸底盤旋的黑,連成一體,就像黎明前最後的那抹黑暗。
莫名地,從他渾身縈繞的暗黑氣息裡,紀穆遠感受到了一道揮之不去的傷痛,心口震了下,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她差點流產,做完手術後身體還在慢慢調理恢複,此時看見我,她的心情會難受,這不利於她的身體康複。”
沈梓川的聲音沙啞黯然,卻十分平靜,就好像那個日夜為方曉染牽腸掛肚的人不是他。
紀穆遠沉歎了口氣,說道,“梓川,如果不是因為與你相識太久彼此太熟悉,我真的會以為你徹底變了個人。以前的你,說一不二,殺伐決斷,何曾有過類似於現在這樣猶疑不決的時候?”
“大概是因為我真的愛上她了。”
沈梓川悠緩地眯了眯眉眼,唇畔一點點勾起了清淺的笑意,那抹笑,柔軟似水,幾乎晃花了紀穆遠的雙眸。
他說,“穆遠,當你真正愛上了一個女人,你就會心疼她,會因為疼惜她而尊重她內心真正的的意願和想法,時時刻刻想著讓她怎麼更開心,你會因愛生怖,因愛而生懼。
事到如今,我沒想過要使用強勢決絕的手段威逼她必須留在我身邊,我隻想讓她活得更舒服更自由點,讓她順著自己的心願去做她願意做的事。
如果我再和以前那樣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把她捆綁在身邊,隻會,把她越推越遠。
所以,等解決了江曼夜的事情,我會重新認認真真把她追求回來,像普通男人一樣,經曆過各色各樣充滿人間煙火的過程,把她追回來。”
迎著秋日的陽光,沈梓川搖下車窗,低斂的視線落在方曉染住的那間病房的窗口,眸色溫柔。
紀穆遠見狀,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打開度娘,默默地輸入了一行【追求女人浪漫一百式】。
等屏幕上彈出了大量的網頁後,他打開其中一欄網頁,遞給了沈梓川,說道,“想要經曆人間煙火,你先從第一式開始。”
沈梓川低眉,瞥清楚了第一行的幾個字是帶她去坐旋轉木馬,臉色瞬間黑了。
他三十好幾快奔四的大男人,帶方曉染去遊樂園坐旋轉木馬,合適嗎?
沈梓川抬眸冷峭地掃了眼紀穆遠,寒聲道,“前麵路口調頭左轉,去沈家老宅,我以前父親住的那棟彆墅。”
從這裡到沈家老宅,一個城東,一個城西,不算一路上紅綠燈耽擱的時間,車程至少三個半小時。
紀穆遠立即意識到沈梓川因為他剛才度娘的事即刻坑了他一把,但自己身手又乾不過沈梓川,能怎麼辦呢?
於是,紀穆遠不敢再調侃某個睚眥必報的男人,端著一張肅穆的方正臉,沉默開車。
……
第二日清晨,方曉染是被肚子的抽疼給疼醒的。
她還沒完全從一場噩夢中清醒過來,隻覺得腹部那一塊,一抽一抽的,非常疼。
從確認懷孕後到今天,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差不多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摔倒後差點流產的後遺症,最近連續幾天都冷痛得厲害,尤其是今天早晨,更是把她疼得從夢靨中驚醒。
“寶寶,你可千萬彆出什麼事啊。”
方曉染眼圈不由得泛起了紅意,忍著那股鑽心的痛,咬緊牙關,手裡攥了幾張白色紙巾,把手緩慢地一點點伸到了寬鬆的睡褲裡麵,輕柔地探了下,再拿出來看了眼,見紙巾上麵沒有沾染到紅色血跡,高高懸起的心從半空中放了下來,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見紅。
眼下她這種情況,必須馬上通知醫生。
想到這裡,方曉染顧不得擦一下滿頭的冷汗,伸長手臂,用力摁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光是按幾下床頭鈴,好似就花光了方曉染所有的力氣,層層冷汗濕透了她身上的睡衣,還有一頭的青絲,汗涔涔地垂耷在她瘦弱的肩頭,蒸騰得她的臉色如冰川寒雪般徹白。
方曉染住進這棟醫院的時候,蕭景城特彆交代過了醫院上上下下必須對她特殊照顧,用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物,以及最貼心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