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了，伊醫生，到了晚上我自然會放了你。”
伊芃暗暗的打量了他一番，是一個約摸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臉色蠟黃而消瘦，兩鬢斑白，看上去十分滄桑。
他發動引擎將車開了出去，一路上不斷的咳嗽，似乎病了。
“大叔，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病人到底做了什麼？”
男人咳嗽了一聲，用著極為沙啞的聲音道：“我有一個兒子叫小傑，我老婆在生他的時候因為羊水栓塞去世了。這麼多年來，我們父子一直兩相依為命。兩年前，在放學的路上，那小畜牲騎摩托車撞倒了小傑，他不僅沒救小傑，還對他一頓拳打腳踢，罵小傑擋了他的道，小傑被打的遍體鱗傷，大腦出血，變成了植物人。那小畜牲家有錢有勢，找人托關係，以他是未成年人為由，將他釋放。他們還逼我簽諒解書，我不同意，他們就找人威脅我，打我。”
怒火熏紅了他的臉，“這一年來，我每時每刻都想去弄死那個小畜牲，可我要是坐了牢，小傑怎麼辦呢？誰來管他？好在老天有眼，那小畜牲考到駕照沒幾天，就醉駕撞了車。他傷到了心臟，馬上就要死了，我聽中心醫院的院長說，你是個外科天才，隻有你能救他，你不去給他動手術，他就必死無疑。”
他說完，劇烈的咳嗽起來。
伊芃的心擰絞了起來，她看出男人氣色不太好，很可能生了重病。
作為醫生，和患者或者家屬共情是大忌，這樣會對自己的心理健康產生不良影響，從而影響到工作。
所以她一直都保持著客觀冷靜的態度，儘量讓自己鐵石心腸。
醫生的職責是救命，不應該挑選病人，無論是誰，都要救，這是在哈佛醫學院時，導師史密斯教授不斷強調的，她也一直牢記於心。
但此刻，她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中，罪大惡極的人真的該救嗎？
如果是老天要懲罰的壞人，救了他，是不是有違天道？
“大叔，你咳得很厲害，是不是病了？”
男人露出了悲傷之色，“是肺癌，我馬上就要死了，我不知道我死後小傑該怎麼辦？也許我會帶著他一塊走，但在我們死之前，我要看著那小畜牲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