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沈宜安已經足夠可憐了,實在不該再經受這些苦難。
燕嬰慵懶抬眸,側過臉,桃花眼輕輕淺淺掃了他一眼。
“說什麼?叫她進來,告訴她,沒錯,我和楚匡義一起殺了仇牧起?”
燕十七抿唇,頓時沒了言語。
燕嬰照舊接著那女子遞過來的葡萄,對外頭沈宜安的聲音充耳不聞。
沈宜安喊了許久,聲音都沙啞了,嗓子也是撕裂一樣疼,她彎下腰去,大口大口喘著氣,腦子裡混沌一片,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往下落。
不過眨眼間功夫,地上就濕了一片。
她的病還未好,今日受了這麼大的刺激,一路跑過來出了一身汗,又在這被風吹了許久,頭疼得快炸開,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若不是卿羽扶著,早就栽倒在地了。
許侍衛到底是看不下去了,過來拉了她一把,道:“沈小姐,您進去吧……”
雖然知道,可能她進去,也不一定能見到燕嬰,見到燕嬰,也不一定有什麼用。
但是,總算是他儘了一份心。
沈宜安抬頭,滿臉愴然,從前亮晶晶的眸子,如今也是灰暗一片,她扯出一個笑容來,緩緩搖頭,“罷了,我走了。”
說完,她就扶著卿羽的手,慢吞吞往回挪。
左右燕嬰不願意見她,又何必為難一個侍衛呢?
她走出巷子,殘血顏色的夕陽光鋪在她肩頭,她的身後拖著長長的影子,看起來分外淒涼。
又往前走了幾步,她忽然腿一軟,踉蹌著往前跌去,卿羽一下子沒扶住,和她一起跌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您可彆嚇奴婢啊……”卿羽搖晃著沈宜安,泣不成聲。
沈宜安卻隻像是個沒了生命的破布娃娃一般,任由她搖晃著。
若不是哥哥回來,她這條命,早就該沒了。
從前,哥哥和孩子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如今,孩子沒了,哥哥也沒了……
什麼都沒了。
沈宜安仰起頭來,眯著眼睛看向那大片大片血色的晚霞。
哈哈,什麼都沒了啊……
“卿羽,”她緩聲開口,麵上沒有半點表情,“燕嬰心裡頭有愧疚,你去找他,他定然會護你下半輩子安然無恙,我是個不祥的人,凡是與我親近,對我好的,皆沒有什麼好下場,卿羽,你走吧。”
“不……”卿羽拉著她的袖子,一麵哭一麵狠狠地搖頭,“小姐彆趕奴婢走,奴婢就算是死了,也要和小姐在一起!”
沈宜安甩開她的手,緩緩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走。
卿羽哭到哽咽,爬起來追了上去。
就在此時,一人忽然飛奔而至,從後頭抱住了沈宜安。
她停下腳步,緩緩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