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黎滿背負著師門最後的希望,從兩個方向逃竄。
黎滿是想和他一起的。
但是他不同意。
如果他和黎滿分開來的話,那麼,至少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
他希望那個人是黎滿,但是他卻沒有說。
最後一刻,他狠狠推開黎滿的手,“你彆拖累我!”
他還記得黎滿當時滿是眼淚的眸子。
她鬆了手,火海卷起她的裙角,她倏而轉身,然後消失不見。
原本那些人是來追皇甫奉的,他躲在暗處,感覺危險離自己越來越近。
但是很快,黎滿那邊就發出了一聲尖叫,那些人聽到聲音,迅速就轉身去往黎滿那邊追了。
聽起來,黎滿好像是受傷了。
不管怎麼說,一個受傷的小姑娘,也比一個健壯的男子好對付吧。
如此,皇甫奉便逃出生天。
他是想去救黎滿的,但是他身上還背負著師父的囑托。
若不是師父以命相護,他和黎滿一個都活不下來。
他不能讓師父死不瞑目。
皇甫奉想,就從那一刻開始,他這輩子都對不起黎滿。
逃出去以後,他隱居山林,醉心醫術。
他還給黎滿樹過一個小小的衣冠塚,他不敢去打聽黎滿的消息,隻是每年清明的時候,都會到她墳前坐一坐。
後來,他出山行醫,也聽說過一點消息。
黎滿大約是沒有死在那裡。
但他也不敢去見她。
這麼多年來,他隻當自己忘卻了從前的所有事情。
從未想過,還有需要想起來的這一天。
燕嬰看皇甫奉麵上神情,就知道他有不少不想說的事情。
他也就沒有繼續問。
黎滿拎著一個小小的籃子從林子裡走出來。
這是她的習慣。
從前在師門的時候,旁人出去采藥都是背一個簍子,隻有她,每次都拎一個籃子,看起來像是要出去逛街一般。
她永遠都像是一個出塵絕豔的仙子,哪怕過了幾十年,也還是這樣。
在看見黎滿的那一瞬間,皇甫奉忽然覺得心頭一頓,他下意識想要轉過頭去,他想要逃開,他不敢麵對黎滿。
黎滿見到這麼多人站在自己的門口,倒也沒有多少驚奇,她先看向何思陽,然後直接就把手裡的籃子砸了過去。
“混小子,不是告訴你再也不許來了嗎!”
籃子裡的珍稀藥草掉落一地,何思陽趕緊蹲下身去撿,摸著頭道:“先生,對不起了……”
“阿滿……”
燕嬰在後頭輕輕推了皇甫奉一把,他往前兩步,小小聲道。
時光在他和黎滿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少的痕跡,但是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黎滿笑起來的時候,還像極了小時候無所懼怕的樣子。
黎滿歪了歪頭看他。
“唔,這不是師兄,怎麼有時間來看我?”
黎滿從前從來不會叫他師兄。
她這話聽起來熱絡,仿佛二人不過分開幾天,但是內裡生疏,皇甫奉卻能感受出來。
“我……有個姑娘病得很重,我無從下手,想著,這麼多年你醫術……”
皇甫奉正忖度著詞句,不知道要怎麼和黎滿解釋,可是話還未說完,就被黎滿打斷。
她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掃了旁邊咳個不停的沈宜安一眼,陰沉著臉色道:“哦,這世上居然還有師兄治不了的病?”
“師兄當年可是師傅最得意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