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撫養李興民的兒子健康長大,對許大河來說,就已經算是報恩了。
除此之外,蘭顧庭也活著回來了。
雖然人瘦了好幾圈,身上也帶著大大小小的傷,但不管怎麼說,還是有一條命。
秦之亥到底是沒對他下死手,要不然,以他的能力和手上的人馬數量,早就全軍覆沒了。
蘭顧庭回京那天,太陽很好,隻是風有些料峭。
蘭奕在城門口等了他一個多時辰,等他來的時候,手都快凍僵了。
蘭奕讓人給蘭顧庭遞了一個手爐過去。
他比不上李興顯和何意悅還有鄭如秩回京時的陣仗,這幾日臨泗發生的事情太多,所有人都把他忘在了腦後。
不過也好,蘭顧庭也不願意以這般狼狽樣子出現在眾人麵前。
“你來做什麼,”蘭顧庭把自己那個手爐又塞回了蘭奕的手裡,“這天兒這麼冷,你再凍壞了怎麼好。”
“母親在家中預備好了飯食,父親趕緊回去吧。”蘭奕從袖子裡伸出一隻如玉的手來,抓住蘭顧庭的胳膊。
雖然手被爐子烤的有幾分暖,但離開手爐以後,就迅速冷了下來。
“嗯。”蘭顧庭應了一聲。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自己這次回來以後,蘭奕和以前不一樣了。
仿佛有了些煙火氣。
二人一起往回走。
大約這世上,不會有人知道,其實除了李政以外,李興顯還有一個有力的競爭者。
那就是蘭奕。
這種皇族秘辛,李興顯未曾做過太子,李成利又是忽然去世,大約李興顯是不知道的。
其實說起來,蘭奕還是李興顯的小叔叔。
他是先祖的兒子。
他的母親,並沒有名分,當初,先祖是想將他接到宮裡去的,但當時朝堂上出了一點事情,他的身子又不好,有大師曾經算過,如果他在宮裡住的話,活不過十八歲。
先祖便將他養在了外麵,知道先祖有這個兒子的人並不多,如今,就更少了。
蘭奕其實沒有過奪位的念頭,他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是很看重。
他隻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他又到底是誰。
他與皇家沒有情感,和蘭家也是一樣。
蘭奕沒見過先祖幾麵,留有印象的,也是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先祖偷偷來見過他一次。
他很小的時候,先祖就去世了。
為了隱瞞他的身份,蘭顧庭一直都不敢在朝堂上過於出挑。
而且,蘭顧庭一直對他有所隔閡,仿佛是在忌憚他的身份。
但是這一刻,仿佛不一樣了。
蘭奕抓著蘭顧庭胳膊的時候,忽然覺得,也許這些年的父子,也不是完全白做了。
原本,他和秦扶桑聯合起來,想要奪取了南唐的政權。
他想要試一試,是不是自己住進原本就應該住進的皇宮,坐在那自己的親生父親曾經坐過的皇位上,就能找回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可是後來,他卻改變了主意。
他這個人,沒什麼優點,若是做了皇帝,隻怕也不比李興顯好上多少。
而他,被蘭顧庭守護了這麼多年,也到了該守護蘭顧庭的時候了。
一旦他決定登基篡位,蘭顧庭就會成為這世上最為尷尬的存在。
他是亂臣賊子,也是開國元勳。
太累了,蘭奕想,人無非是活一輩子,好好過下去,不是也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