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沈宜安在的時候,楚揚和楚和靖所說的,也就是這件事。
楚和靖自己的身子已經破敗到了極致,卻還是掛念著青海那邊的事情。
就算是不為了沈宜安,當初他作為呼圖巴爾,也曾在青海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當初仇牧起死後,青海也是在他的努力下才恢複了平和,對於那片土地,他也是還有眷戀的。
不管怎麼樣,他都希望那塊土地和上麵的臣民可以好好的。
好在有白起在其中幫忙,這件事倒也不算太難。
自打楚希安走了以後,楚揚的心情明顯就好了許多,後宮中有不少人都發現,往日裡總是見誰都怯怯的皇上,如今也變得會笑了,說話也更有底氣了許多。
從前他不被楚匡義看重,坐上皇位以後又生活在楚和靖的陰影之下,他雖然膽子小,但是也知道外麵那些人是怎麼說的。
他們都覺得,楚和靖早晚是要把皇位給他的兒子楚希安的,至於楚揚他,也隻不過是暫時坐在那個位置上而已。
畢竟當初四子奪嫡,還是裕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當時楚和靖和裕王的關係也更好一些,先皇初初登基的時候對楚和靖也很是不好,楚和靖心中肯定是有怨念的。
楚揚無比忐忑,初初坐上皇位的那些日子,他晚上甚至都不敢睡沉了,生怕自己在睡夢中就被人取了性命。
後來楚和靖病重,他比誰都高興,楚和靖早死一天,楚希安就早一日失去靠山。
大家都是沒有父親的男孩子,縱然楚希安手裡有楚和靖的勢力,但至少他才是正統的皇上,楚希安真的要做什麼的話,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而如今楚希安已經離開,就更沒什麼威脅了。
楚揚每天都在盼望著楚和靖什麼時候才能咽氣,但他也不敢表現出來,不過去探望楚和靖的次數倒是比從前多了許多。
可是他再怎麼掩飾,麵上神情都是無法騙人的,連影一都能看得出來,楚揚坐在楚和靖跟前的時候,一臉的渴望和熱切,幾乎恨不能自己代替黑白無常取了他的性命。
那日,楚和靖咳得厲害,楚揚滿臉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楚和靖趴在床邊咳了一會兒又仰頭看他,笑道:“皇上彆急。”
楚揚一愣,瞬間臉通紅,縱然初春整個人也熱得不安,囁嚅道:“叔父在說什麼……”
“我說……大約也就是這幾天了,皇上……不必著急。”
楚和靖如今虛弱到說一個字都很費力,楚揚雖然還不到十歲,可他還是懷疑,隻要自己輕輕一用力,就可以掰斷楚和靖的脖子。
饒是楚和靖已經虛弱至此,楚揚在他跟前,還是一動不敢動,他知道楚和靖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更是驚懼異常,連氣都喘不勻了。
“那那那……”楚揚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磕巴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楚和靖平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幾乎沒有力氣,嘴唇的蠕動都看不分明,隻輕聲道:“皇上還是彆來了,回去給本王籌備後事吧。”
楚揚也不記得自己最後站在楚和靖的床前說了什麼,隻記得他匆匆奪門而出,站在院子裡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頭頂上的太陽明晃晃地讓人睜不開眼睛,一陣風刮過,他猛地打了個寒噤,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踉蹌回寢殿的,伺候他的太監見他麵色慘白嚇了一大跳,還以為他害了什麼病。
不知是因為嚇到還是因為出了一身汗又吹了冷風,那天回去以後,楚揚就病下了。
太醫來了好幾個,藥也喝下去了不少,可是楚揚還是虛弱異常,高燒不退,連起床都很困難。
可與此同時,楚和靖的身子卻忽然好了起來,甚至可以自己起床處理公務了。
影一見他好了,內心不知道多歡喜,總是希望叫他多休息休息,可他卻不肯,總是沒日沒夜地忙著,像是要把後麵幾十年的事情全部安排好。
好多人都說,這是楚和靖借了楚揚的命。
要是楚揚死了,說不定楚和靖就好利索了。
影一聽了這些話以後氣得渾身哆嗦,可要是真的是這樣反倒好了。
若當真能借命,他寧願把自己的命也借給楚和靖。
可是楚和靖和他說過,這幾日,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縱然影一心裡一直帶著幻想,但是該來的還是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