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那是老百姓的命啊!
現在,命根子沒了。
周阿生呆呆地望著縣衙正中,一塊“明鏡高懸”的牌匾,就在縣太爺頭頂,牌匾是簇新的,但周阿生第一次來,並不確定是否是這次洪水之後重做的,還是原本就已經換新。
他不識字,這四個字很複雜,一個字都不認識。
不過他總聽人說過縣衙裡的種種氣派,就算是窮人們湊在一起的閒聊話題吧,也因此知道這牌匾上,應該是哪四個字。
明鏡高懸,說的是官府或官吏判案公正嚴明,就像高懸的明鏡能洞察一切,使奸邪不能隱蔽。
但是現在看起來......何其諷刺!
周阿生覺得,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虛浮、模糊,耳邊也忽然間失去了所有聲音。
他聽不到劉福的笑,聽不到縣太爺說話,也聽不到那些衙役偶爾響起的微微歎息,隻能看到那塊明鏡高懸的牌匾下麵,本縣父母官吳節吳大人,嘴唇動了幾下,好像說了些什麼話,然後就在契約上寫字,之後又把官印鄭重地取出來,雙手捧起,就要落在那張契約上。
官印落下,交易達成。
周阿生,從此就成為流民,永世不能翻身!
甚至以後,恐怕世世代代,周家不論兒女,都一樣是流民的身份。
完了......
周阿生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敢看這心碎的一幕。
然而就在這時!
忽然間有一個聲音,從外間傳來。
說來也奇怪,周阿生早就在極度的痛苦和憤怒中,暫時失聰,恍惚間身周的一切都變得靜寂,充耳不聞,但偏偏這個聲音,明明來自很遠處,還伴隨著一片吵吵嚷嚷,按理說很難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