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向暖立馬咬住嘴唇,趕緊擦掉眼淚。
護士叮囑過她,最好不要哭,因為眼淚會滋生細菌。牧野現在很脆弱,經不起任何威脅。
擦乾眼淚,向暖小心地掀開一點床單,讓牧野的手露出來。然後,她輕輕地握住了他粗糙開裂的手指。掌心下的粗糙是她熟悉的,卻沒了平常血氣旺盛的滾燙,有的隻是冰涼。
向暖被這股涼意給弄得心臟又顫抖得厲害。他那樣血氣旺盛的一個人,到底流了多少血才會變得這樣冰涼沒有生氣?
左胸口是心臟的位置,如果不是運氣還算好,恐怕會當場斃命……她記得,他胸口那本來就有一個舊的傷疤,也是槍傷留下的。再堅挺的人,恐怕也經不起這樣三番四次的致命傷吧?
向暖鼻子一酸,趕忙閉上眼睛,將那股淚意給逼回去。
眼淚是沒用的東西。
重新睜開眼睛,向暖又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緩緩地開了口。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反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去管什麼邏輯,也不管是不是顛三倒四,是不是廢話連篇。
向暖就這麼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問自答,又哭又笑,像個傻子。
直到時間到了,護士叫她出去。
重症監護室是不允許待太久的。
向暖捏了捏牧野的手指頭,然後小心地將他的手放回原來的位置。“我就在外麵守著你。你……加油!”
向暖接到電話的時候是下午,這會兒天都已經黑了。但醫院依舊燈火通明,依舊人來人往。
“嫂子,吃點東西吧。”丁紅旗將剛剛打包回來的飯菜遞給向暖。
向暖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我現在沒什麼胃口,你吃吧。不過,有水嗎?我有點渴了。”
“有。”丁紅旗從另一個袋子裡翻出一瓶礦泉水給她。
“謝謝。”
“嫂子,你千萬彆跟我客氣。”
向暖笑了笑,擰開瓶子連著喝了幾口,總算覺得不那麼口乾舌燥、嗓子眼直冒火了。
“嫂子,你還是吃點東西吧。人是鐵飯是鋼,身體要緊。頭兒他需要你。”
向暖想了想,還是把盒飯接過來,隨便夾了幾筷子菜就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食不知味,但還是吃掉了半盒飯才放下。
丁紅旗知道她吃不下了,也沒再勸,安靜地將東西給收拾了。
向暖又站起來,走過去,隔著玻璃窗看著牧野。他還是那麼安靜地躺著,仿佛正在一個黑甜的夢鄉裡樂不思蜀,舍不得醒來。
如果真是美夢就好了,怕就怕那裡充滿了恐懼和疼痛。
牧高峰和羅筱柔匆匆趕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點。
羅筱柔顯然已經哭過了,眼睛明顯有些紅腫。
“情況怎麼樣了?”
向暖表情沉重地看了看玻璃窗後的人,艱難地開口:“人已經搶救過來了,但還沒有脫離危險。不過,我相信他肯定能挺過來的。醫生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求生意誌,他那個人,說是鋼鐵意誌都不為過,肯定能挺過來的。”
不知道安慰的是他們,還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