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門關上,向暖眨了眨眼睛,抬頭慢慢地將視線聚焦在牧野的臉上,又擠出那抹難看的笑。“我沒事,真沒事,真的……”
眼淚就那麼掉了下來,猝不及防,讓她完全措手不及。
在好友麵前,她可以故作堅強,但在牧野麵前,她根本做不到。
牧野再次坐回床沿,一把將人攬過來,將那張淚濕的臉按進胸膛。原先那種壓抑的嗚咽聲再次響起,他胸前也很快被溫熱的液體打濕了一片,範圍還有迅速擴大的態勢。
但從頭到尾,向暖一個字也沒哭訴,隻是安靜地落淚。真正的疼,從來都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好了,不哭了。”牧野終於忍不住將她的臉挖出來,扯了紙巾仔細給她擦眼淚。哭得太久了,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看著可憐極了。“向暖,咱們不哭了。”
向暖睜著紅腫的眼睛看他,想要擠出個笑容,但是沒能成功。
“你先喝點水,我給你拿毛巾擦一下臉。”牧野將水杯塞她手裡,起身去擰熱毛巾。回來向暖剛好將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他就伸手托住她的後腦,用熱毛巾細細地給她擦臉。但哭腫了的眼睛,怎麼擦都不可能讓它恢複原樣。“現在聽我的話,什麼都彆想,好好睡一覺。”
“你陪我。”哭過後,她的嗓音沙啞得厲害。
牧野晾了毛巾鎖了門,上床將她攬在懷裡。
向暖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但沒有什麼睡意。尤其是腿間不時有熱流湧出來,清楚地提醒她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正一點一點從她身體裡流失,可她沒有任何辦法,完全無能為力。
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生命消逝!
這種感覺,實在糟糕透了。
剛剛擦乾的眼淚又有了要泛濫的趨勢,向暖趕緊吸了吸鼻子,將臉埋進牧野的胸口拚命地深呼吸。眼淚最後倒是勉強控製住了,但是胸口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剜了一個洞的感覺卻如附骨蛆蟲一樣糾纏著她,讓她覺得疼痛難忍,覺得喘不過氣。
牧野的手一直在她背上上下移動,嘴唇也一直貼在她額頭上,無聲地溫柔地安撫著她內心的傷痛。
兩個人誰都不開口說話,外麵的聲音也被門給阻隔了,病房裡被圈出一個安靜的世界。
向暖趴在牧野懷裡胡思亂想,大概是發泄過了,眼淚並沒有泛濫成災,但眼睛始終是濕潤的。後來大概是真的身心疲憊了,意識居然漸漸地迷糊起來。
牧野知道她睡著了,但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沒動,因為向暖睡得很不安穩,偶爾還會很突然地發出一聲抽泣。
有些傷痛,即便在夢裡也很難遺忘。
後來向暖好不容易睡沉了,牧野才小心地將她放回床鋪,然後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也幾乎是這個時候,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牧野三步並作兩步,火速地抓住門把,將門擰開。
門外的人是羅筱柔。她顯然走得很急,呼吸還有些喘。
“向暖怎麼樣?”
牧野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輕輕地將房門給掩上。“哭了很久,現在睡著了。”
“哎!”羅筱柔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她這麼想要這個孩子,結果還是沒保住,心裡不知道多難受。不過樂觀點想,這也未必不是壞事。與其懷胎十個月都這般戰戰兢兢,最後很可能還是要麵對一個殘酷的結局,現在這樣反倒解脫了。當然,這些話我們說說就好,斷不能跟向暖提起。”
牧野沒接話,隻是掏了一根煙叼在嘴角,眯著眼睛模擬吞雲吐霧的動作。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羅筱柔多少還是了解他,知道他麵上什麼都不表現出來,心裡恐怕也不好過,便拍了拍他的肩頭算是安慰。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