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倏然瞪大眼睛,因為震驚於他話裡傳達的意思,她甚至忘了收回自己的手。
“你的……意思是……”
難道腰腿受傷還有可能會影響那方麵的能力?
這是向暖完全沒想到的,因為沒有人跟她提過這個,連主治醫生都沒有提過半句。
“就是那個意思。”牧野鬆開她的手,改為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怕了嗎?”
“怎、怎麼可能?”向暖不習慣他這樣,忍不住推開他的手,眼神難掩慌亂。“我又不是——”
她不知道該怎麼用詞,於是卡在這半天也表達不出來。
“我的意思是,我不怕,也不後悔。”
其實向暖心裡怕得要死,怕他傷心難過。這種事情,是個男人恐怕都很難接受。
“那個,你……”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這種事情,好像也沒辦法安慰。
向暖支支吾吾半天,憋得臉都紅了,最後還是沒說出一句合適的話來,隻差把眼淚給急出來了。
牧野伸出手,指尖在她眼底下右左往右輕輕一劃。“既然不怕,那你哭什麼?”
“我哪有哭啊,你肯定是看錯了。是你自己說的,我眼睛裡本來就像有水一樣……”
向暖抬手想擦擦眼睛,卻被他順勢將手裹進了掌心裡。熱度從掌心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不知道怎麼的居然讓她的眼眶也熱得厲害,然後眼淚真的就掉下來了。這下,她想不承認都不行了。
“對不起,我、我隻是心疼你……”
雙腿出問題就已經夠殘忍了,如果男性能力還要因此喪失的話,他怎麼受得住?那他裝出來的平靜背後究竟壓抑著多少痛苦?
向暖越想越覺得心臟疼得無法呼吸,眼淚自然也越掉越快,越掉越多,活脫脫一隻壞了怎麼擰也擰不緊的水龍頭。
我心疼你。
這是牧野從第二次從彆人嘴裡聽到這句話。
第一次是從母親羅筱柔嘴裡說出來的。做母親的心疼自己的兒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兒子強大如神祗,母親說這句話也沒有任何違和感。
可向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牧野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接著就是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迅速地傳遞到身體每一個角落,好像每一個細胞都因此變得奇怪起來。
而說出這句話的笨蛋還毫無所覺,隻是揪著他的衣襟咬著嘴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雖然沒有聲音,但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牧野有時候會想,他之所以喜歡向暖,也許就是因為這種被心疼的感覺。
他早熟,從小就獨立,彆的小孩在媽媽懷裡粘糊的時候,他已經帶著大院裡的一幫孩子衝鋒陷陣,跟長輩們的警衛隊玩對抗戰了。
年紀再大一點,他更是被父親帶到了部隊裡跟一幫大兵叔叔一起摸爬滾打,接受一樣的訓練,做得不好一樣挨罰挨揍。有父親的話擱在那,沒有人會對他心慈手軟。
再後來,他成了正式的軍人,更恨不得將自己練成了銅牆鐵壁。強大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也是他呈現在所有人麵前的形象。
強者不需要同情憐憫,也不需要心疼,更習慣了被彆人所依賴。
幾乎所有人都這麼認為,牧野自己也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