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子穿街過巷,穿越了小半個榮城,向暖終於遠遠地看到了明華中學的校門。
十八年過去,校門已經重修,看著比過去闊氣了許多。可有幾棟樓還是記憶中的樣子,除了殘舊了一些,幾乎沒什麼變化。
向暖看著它們,記憶的閘門像是被一隻無形的錘子給砸開了,許多畫麵和片段就這麼勢不可擋地湧了進來。
她仿佛看到那個穿著寒酸、神情怯懦憂鬱的女孩孤獨地走在路上,從她身邊經過的人刻意跟她保持距離,眼神和表情都是鄙夷不屑,嘴裡甚至說著傷人的話……
她難過,她委屈,甚至恐懼,就像一個旱鴨子掉進了深水河裡,她多希望有人會大發慈悲伸一把援手,可是沒有,他們隻是冷漠地嫌棄地望著她垂死掙紮……仿佛她多麼十惡不赦一般。
可她什麼都沒做過,更不曾傷害任何人。
那些人甚至不認識她,隻是從流言蜚語裡知道了她的名字,卻也像是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絲毫不介意助紂為虐。
人心啊,美好起來可以是聖潔的白蓮花,陰暗起來卻比毒蛇還要可怕。
向暖緩緩地將車子靠邊停下,突然很想像男人那樣抽一根煙,聞一聞尼古丁的味道。她也總算明白,為什麼男人心煩的時候都喜歡來一根煙了。
就在向暖將車子泊在路邊走神的時候,身邊相繼過了好幾輛車,都朝著明華中學的大門開去,顯然是來參加同學聚會的。其中一輛是大紅色的寶馬,十分高調,車裡的人向暖倒是沒注意到。
花了大約十分鐘來平複自己的情緒,眼看著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向暖才重新發動車子。隨著車子離門口越來越近,她的情緒也再次波動起來,猶記得那些事情之後,她每次看到這道門都覺得它像怪獸的血盆大口,散發著腥臭,會一口就將她吞下去嚼個稀巴爛。
這會兒學校已經放假了,但門衛還照常值班。
向暖停下車,門衛湊過來問她是不是來參加同學聚會的,確認了之後才給她打開鐵門。
而入門的操場上已經停了一溜兒的車子,最惹眼的就是剛剛那輛大紅色的寶馬,簡直稱得上是豔壓群芳。
那一排車子的前頭就站了好幾個人,正熱情地攀談著。被圍在中間的,是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同學。看到向暖的車子進來,他們都好奇地朝這邊看。
向暖的手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想起當年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的那種難堪,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群人中有人似乎認出向暖了,於是交換了一下眼神,全都伸著脖子盯著她看。
向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表現得淡定一點。這些人就算是張牙舞爪的怪獸,如今也傷害不到她了,有什麼可怕的?隻可惜當年那些傷害太過刻骨銘心,她到底還是有點惴惴不安。
在一雙雙好奇的眼睛注視下,向暖打開車門,拿著包下了車。她今天沒有盛裝打扮,隻化了淡淡的妝容,頭發簡單地盤起,身上穿的是白色雪紡襯衫搭配黑色的闊腿褲,腳上是黑色的高跟鞋。
當雙腳落地,自己整個暴露在那些人的視野裡,向暖反倒淡定下來了,因為她在那些人的眼裡看到了驚訝。很顯然,他們認出她來了,隻是不敢相信。
也許他們都在想,那個被踩得快要鑽入土裡的向暖,什麼時候居然變得這麼光芒四射了?
是的,今天的向暖雖然打扮得並不高調,但完全可以用光芒四射來形容。她身材比例好,加上這一身衣服款式雖然簡約,但畢竟出自名師之手,十分彰顯身材和氣質。最重要的是,她雖然年過三十,但日子過得舒心,保養得也好,皮膚十分白皙細膩,眼睛漂亮有神,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向暖就那麼站在車子旁邊,靜靜地跟那撥人對視。曾經是他們不允許她靠近,如今是她不想靠近。
結果一樣,心情卻是天壤之彆。
那些人已經確定她就是向暖了,於是他們就你推我我推你,似乎想推出一個代表來跟向暖搭話。
向暖從來不是個刻薄的人,但也小小地勾了一下嘴角,覺得十分諷刺。
就在這時,那個被捧在中間一身風-騷的女同學語氣高傲地說:“菲亞特500,好車啊,二十多萬吧。不過,這款車是不是停產了?我也記不清楚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