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到家的時候,家裡還是冷鍋冷灶,高逸塵還不見人影。她打了個電話,才知道他今晚有應酬,沒這麼快回來。
在外麵吃飽喝足了,傅明月也不用費心給自己準備晚餐,但想了想,還是熬了一鍋營養小粥。應酬的時候都是喝酒,根本顧不上吃東西,回來沒準會想吃點宵夜。其他東西不好消化,喝粥是最合適的。
粥熬好之後,傅明月就一直在爐子上溫著,等著那個忙碌的男人回家享用。她自己洗了澡窩在沙發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電視,不時刷一刷手機。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家裡的大門,還有表。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夜越來越深,可高逸塵還沒有回來。她想打個電話,又怕催得他心煩,妨礙正事,隻得忍著。
後來她有些熬不住了,意識漸漸迷糊起來。可沒多久,她突然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因為她做了一個噩夢。具體過程不記得了,隻知道是夢到高逸塵出事了。
她按著撲通亂跳的心臟,終於忍不住一把抓起手機,撥了高逸塵的號碼。
“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關機?怎麼會關機?
傅明月想到自己的夢,整個人都亂了,手抖得厲害,撥錯了幾次才翻出季諾的號碼撥過去。
季諾的手機是通的,但是無人接聽。
傅明月鍥而不舍地打,終於在不知道第幾次撥打的時候,手機接通了。“季秘書,高逸塵呢?他跟你在一起嗎?”
“高總他……出車禍了,現在正在手術室搶救。”
傅明月就像是寒冬臘月被人按進了水池裡,整個人都冰凍起來,一顆心更是像是被千年寒冰裹住了一樣冷。“他……在哪裡?”
季諾給她報了個名字,是榮城有名的私人醫院,而且還是高逸塵的產業。
傅明月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什麼換鞋子傳衣服這種事情,全都不記得了。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好在深夜的榮城交通還算暢通,她有驚無險地飆到了醫院。
季諾就站在手術室門外。除了他,還有幾個精乾的男人,應該是高逸塵的保鏢。那幾個人的樣子也有些狼狽,臉上身上都沾了血,顯然這場事故不是單純的意外。
“他怎麼樣?”她顫抖得厲害,簡單的一句話說得七零八落,音都變得不成樣子。
季諾聽懂了。“還不知道。”
他看到傅明月穿著拖鞋和家居服就出現了,趕緊轉頭吩咐其中一個保鏢,讓他去弄 一條毯子過來。接著又脫下身上的大衣,遞給傅明月。
“先披上吧,彆凍壞了。”
傅明月沒推辭,接過來隨意地披在身上。她現在渾身凍得跟冰塊一樣,再凍下去就真的要出問題了。高逸塵還在裡麵生死不明,她絕對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衣服一披上,屬於另一個男人的氣息侵襲她的呼吸,讓她差點兒就掉下眼淚來。
高逸塵,你不能有事!千萬不能!
“先坐下來吧。”季諾抓住她的手臂,強行將她按在凳子上。
傅明月沒看他,眼睛一直盯著那紅色的“手術中”三個字。那刺目的紅,紮得她的心臟和眼睛一起疼。這一刻,她突然感覺到恐懼和絕望,比八年前鋃鐺入獄還要恐懼和絕望。那時候,她指望著爸爸能救她,一直心懷希望。可如今,高逸塵就是她的希望啊,這份希望現在就在危難當中,她該怎麼辦?
被派出去的人效率很高,很快就拿來了一張厚毛毯。
傅明月將身上的大衣拿下來,還給季諾,再拿過毯子裹住自己。但還是覺得冷,從骨頭和心臟開始散發的寒意讓她牙齒都打顫了。恐懼鋪天蓋地,像寒潮將她淹沒得特彆徹底,有種要溺死在裡麵的感覺。但她沒有哭,一直努力地睜大眼睛,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她好像又回到了在監獄裡的那幾年,難過得像是要死掉,卻哭不出來,怎麼也哭不出來。
他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傅明月反反複複地在心裡告訴自己,自我催眠一樣。可到底有沒有成功,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她的腦子很混沌,簡直就是一團漿糊,偏偏恐懼那麼深刻,無處不在,像入骨的邪風一般。
那三個紅色的自己仿佛成了精有了身體,一道一道紅色的光線像刀子似的不停地朝她紮過來,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