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衛攏了攏沙發上的一堆破舊碟片,收拾出一片能坐的地方,讓我坐,給我拿了一瓶礦泉水,自己則直接盤腿坐在地麵淩亂報紙上,又丟了一支煙給我。
“收拾一下家,準備去荷裡活闖蕩一下。”
“什麼時候走?”
“明天的航班。”
“這麼急?”
“我孤家寡人來的,收拾點衣服就能走,無所謂急緩。”
看來黎沫夏說得沒錯,三洋集團準備讓全港影視人主拍曖昧情.色片,主銷東南亞,林禾影業馬上就要對三洋集團妥協,作為它的下屬影視班主,平衛是一位有情懷和理想的導演,不想吃這種爛飯,所以準備離開。
“恕我直言,平導雖有‘華語電影之光’的稱號,但僅是小圈子名氣,沒有叫座的作品傍身。如今好不容易拍出了一部叫好又叫座的《怒海驚龍》,正是橫刀立馬殺向巔峰之時,現在離開,尤為可惜。荷裡活雖然名氣大,但你過去估計得從場控或者技術指導做起,要多久才能熬出頭?”
平衛聞言,神情沮喪,抓了抓頭發。
“道理我都知,但港市電影亂世將至,我已無立錐之地,再待下去沒意義。不怕寧兄笑話,我話要離開,平時稱兄道弟的朋友,連一個問候電話都冇,也就沫夏和你來看過我。行業崩塌、人情又淡,堅守又違背內心,倒不如早點走嘍。”
我問:“因為三洋集團?”
平衛苦笑一聲。
“寧兄會館下的龍虎武師全都冇工可做,明知故問咩鬼?”
我笑了一笑,給他發了一支煙。
“確實,我也頭大。”
也許是同病相憐的處境,讓平衛很有傾訴的願望。
他點著煙之後,吐了一口濃濃的煙圈,目光暗淡而不忿。
“資本可以為所欲為是嗎?我總以為,無論電影、小說、戲劇、歌曲,縱使不談什麼藝術的高大上,但總得講究創作規律和底線,演繹人間溫情、生活掙紮、江湖信義、堅守背叛、萬千美好,隻有這些才是永恒色,才能給予觀眾艱難生活一絲調劑和溫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