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府受災最嚴重的還是山上的人家,因為山上冷,山路又不好走,他們隻能先顧著山下的村民安置,清理受災的房屋。
這一清理,就清理了一個多月。
現在他和石大人一起,統計山上的村子,以及估算山上的路程,選擇相對不危險的山脈,開始救援。
都說正月十五雪打燈,八月十五雲遮月,今兒天上也是洋洋灑灑的下起了小雪渣,好在雪渣並不大,也沒有起風。
梁王忙著將賑濟的銀子往下一層一層的分發,每一個縣城,就配了一名小將,以免下屬的官員,會貪墨賑災的銀子。
銀子按照每家每戶多少人往下發,統計的記錄,他們早幾天就全部征集完了。
花錢容易賺錢難,這句話,韓景恒在看到慢慢變空的馬車,心裡很是感慨,也不知道,這些銀子,能不能讓百姓重回生活。
韓景恒拿著黑色的薄紗遮著臉,每天往返山區,身子骨越發的結實,山坳裡往返不便,竟是讓他連肉乾都貢獻了出去。
“還有多少人?”韓景恒拿著重新登記的戶籍簿子,聞著身旁跟著對著的石大人。
石大人哈氣著冰冷的雙手,套在手上的手套幾乎沒管什麼用,手都有些不聽使喚了,翻著戶籍簿子,都哆哆嗦嗦的。
“這座山坳裡麵,在戶籍的人口,該是有兩百六十人,算是一個小村子,但是我瞧著,你剛才登記的幾個小孩子,都沒有在戶籍上。”
石大人指著另一個削戶籍的簿子,這是在這次雪災之中,死掉的人的名字。
冰天雪地的,最受苦的就是老人和孩子,能活下來的,都是青壯年,更何況,山裡麵比外麵還要冷上不少,積雪下的更厚。
即便是沒有被房梁壓死的,也被連綿好幾天的大雪給凍死了。
石大人有些心虛,二百六十人的村子,如今竟然連一半的人口都沒剩下。
“那些找不到的,先記著吧,至於以後會不會出現,你們再幫著安排,山坳裡的村民,等到開春的時候,在外麵幫著分配一下好了。”
分配的不僅僅是糧食,還有田地和地契。
“這?能行嗎?”石大人雖然是南陽府的知府,但是說起來他有多大的權利,還真不見得。
南陽府山坳比較多,安排了這個,難不成就不管彆的山坳裡的村子?府城之外的村子,可一下子容不下這麼多人。
“該是能行,今年雪災,山裡麵的猛獸開春的時候說不準連吃食都不夠,若是放著山坳裡的村民不管,說不準他們能夠躲過了天災,也躲不過山裡的猛獸。”
不是韓景恒誇大其詞,實在是他在山坳裡麵走著,每日都能聽到猛獸的叫喊聲,著實有些心驚。
這裡,似乎要比貴州府的山坳還要危險。
石大人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若是連最後的百來個人都剩不下?但是想想,石大人就值哆嗦。
“韓大人說的對,咱們不能光顧著眼前的利益,還是為百姓的生存之道著想。”
石大人將戶籍簿子又添加了一筆,準備對照著新的簿子,看看怎麼安排山坳裡麵的人。
這次的雪災,對南陽府影響太大,有些窮苦人家,現在已經成了絕戶,一家子都沒熬過這個冬天。
今年的大年,南陽府過得分外的艱難。
梁王將賑災銀子安置好之後,在正月二十的時候,就踏上了北上的行程,將剩下已經開始錯落有序的事情安排給了屬官和韓景恒。
韓景恒這般匆匆忙忙的忙過之後,日子已經出了正月,到了二月二龍抬頭的時候。
好在,萬物複蘇的時候,南陽府沒有發生瘟疫,倒是讓身為南陽府知府的石大人打心底裡鬆了一大口氣。
“韓老弟,為兄我的這把老骨頭,險些都搭進這個雪災裡麵。”
石大人摸著鬢角多出來的白頭發,苦中做笑,他自然不能像梁王殿下這般,撒手不管,也不能像韓景恒這般,抽身而退。
他是南陽府的父母官。
眼瞧著貴陽府已經溫暖了起來,草地裡都冒出了一丟丟的綠色,韓景恒背著小小的包袱,和石大人告辭。
“石大人,百廢待興,您可不能先鬆了後勁,你的百姓們,可還都指望著您吃肉呢!”
難得的說了一個笑話,石大人可是半分都不覺得好笑。
“韓老弟還是趕緊走吧,吃肉為兄是指望不上了,能有口熱乎飯,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