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子接過那個軟軟的、小小的身子,“多大了?”
“十個月了,出門天氣冷,穿得多了些,如果屋裡有炭盆,穿得少些,他就到處爬了。”說起自己的孩子來,芮若瑤臉上洋溢著母親的、幸福而滿足的神采。
於夫子看著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夫人和女兒。隻是於珊嫁得遠,平日也很少回家,自己的兒子們畏懼自己,平日又忙,兒媳們也甚少帶孩子們回來,於夫子便是想自己的孫兒了,可又不想去京城麻煩,每日與那些年輕人學文習字,倒也不苦悶,能緩緩這思念。
“長得不像你,但也不像那臭小子,細看,嗯,有幾份像秋朗!”於夫子點頭。
芮若瑤輕笑,“大家都說外甥像舅,”
於夫子道,“秋朗這孩子不錯,聰明上進,不是那種一肚子小心思的人!”
芮若瑤卻道,“我也許久不見珊姐姐了,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1”
於夫子道,“她信中說一切安好,隻是有了孩子,又要理家,總說抽不出時間回來,本來說過年要回,誰知老二生病了,便擱置了。”
芮若瑤看向於夫子,眼眶有些紅,“若是大家一切安好,不常回來也沒事,若是世道變了,擠在一起受苦,誰又能好受?”
於夫子臉色有些不好,“我原以為外麵那兩個才是來當說客的,沒想到竟然是你!”
芮若瑤臉色有些悲苦,“若瑤愧疚,原本也不想打擾夫子清靜,隻是如今形勢不同了,邊關戰事一起,說不定會有宵小之輩借機生事,朝堂的大人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心思,若有夫子坐鎮,既可籠人心,又可肅朝綱,我們這等老幼婦孺才能得以生存,夫子怎會忍心讓我們整日惶惶?”
於夫子不語,芮若瑤又道,“夫子是熟讀聖賢書的,自然知道‘眾誌成城’,若瑤隻是不想失去親人,也不忍心彆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兩行清淚順著她臉頰流下,小家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揮舞著小手,帶著哭腔嗚嗚呀呀起來,
可麵對芮若瑤的眼淚和悲傷,聽得她哀傷的不偏不倚的描述,那帶血的場景形象而生動地出現在眼前,這個打小就在自己眼前長大的孩子,她慌亂而恐懼,抱著那個小東西,母子二人哭得無助又淒慘。
於夫子拉她起來,“好端端地吃著飯,哭什麼?玉嶺人還沒打進來呢!”
芮若瑤哭得不能自已,止也止不住。
於夫子歎口氣,“彆哭了,當心哭壞身子,孩子還這麼小,你也不怕嚇到他?”
芮若瑤淚眼巴巴地看著他。
於夫子道,“先吃飯吧,這事,我要好好思量。”
聽得他鬆了口,芮若瑤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又抽泣了一會兒,才止住了哭。
她不哭了,小家和也立馬住了嘴,撒嬌地摟著她的脖子,貼著她的臉。芮若瑤被他逗笑,連於夫子也忍俊不禁,“這混小子這麼無賴,想必是學他父親的!”
芮若瑤又把小家和交給於夫子,自己跟奶娘拿了飯菜去熱。
小家和也不認生,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於夫子。
於夫人笑罵道,“你這個小精怪,眼睛跟你娘長得一樣,眼淚也跟她一樣!”
芮若瑤與於夫子吃過飯,收拾好了走出去,走到門口,於夫子道,“天寒地凍,找間屋子讓那兩人住下吧,免得凍壞了,有人要派禦林軍來要我的命,還有人會先哭淹我的院子。”
芮若瑤麵有愧色地轉身盈盈行禮,“多謝夫子!”
宋景玨和韓景恒見到她出來,不約而同問道,“若瑤,於夫子怎麼說?”
芮若瑤對宋景玨道,“隻要太子誠意足,夫子他會考慮的,”
“於夫子盛名在外,殿下自然要誠意以待,明天一早,我就與若瑤先回去,”韓晉道。
宋景玨點頭,對芮若瑤躬身,“多謝。”
芮若瑤嚇著躲到一旁,“太子客氣了,夫子是明理的,隻要殿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會答應的,這畢竟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第二天,韓景恒果然和他夫人一起離開了,太子在於家書院門口站了三天,於夫子這才讓他進了門。
也不知道二人在屋裡說了什麼,最後,於夫子把宋景玨送到門口,“殿下回去吧,此事,老夫會仔細思量的。”
宋景玨恭敬地躬身行禮,“景玨駑鈍,不忍百姓遭罪,還請夫子仁心,一起為黎明百姓守一片青天!”
“殿下言重了,於某隻是一介匹夫,能力有限,怕擔不起如此重任。”
“夫子不必過謙,您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希望以後夫子不要嫌棄景玨愚笨才是,”
“老夫脾氣古怪,恐不能勝任,此事以後再說吧!”
“還請夫子念及百姓無辜!”宋景玨言辭懇切,深深施了一禮,不舍地走了。
宋景玨一回到太子府,韓景恒就跑了過去,“如何?什麼時候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