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這身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可大爺的事兒是咱們侯府一等一的大事,可萬萬不能因我耽擱了!”
“隻是辛苦母親操勞,兒媳實在愧疚......”
紀清芷低下頭輕歎,江夫人難掩笑意假模假樣地安慰道:“我替我兒操勞,這點苦算什麼!”
“你都為侯府操持了三年,也該好好休養身子!”
“正好愷兒回來,你好生伺候他,可彆又把人給嚇跑了!”
紀清芷抬眸看向王夫人,眼神微涼:“大爺回來,諸事繁雜,想必母親還有很多事要做,兒媳就不耽擱母親了。”
江夫人沉浸在獲得鑰匙,拿回侯府中饋的喜悅中,自然也坐不住。
渾然沒覺得她哪裡不對,站起身後連客道都欠奉,喜滋滋地帶著自己的人離開。
她一走,屋子裡就隻剩下紀清芷和她身邊的自己人。
絳英搬開了繡墩,又沏了盞茶端到了紀清芷跟前,臉上壓抑不住笑意道。
“這位楚姑娘眼下隻怕蒙在枕頭上哭呢!”
“瞧她的做派哪裡像個好人家的姑娘,大夫人罵得可一點不冤!”
“奴婢迎她進屋的時候,大奶奶是沒瞧見她那一雙招子落在屋裡的擺設上,挪都挪不開,一股子小家子氣!”
“大奶奶對她客氣,她反而賣弄起來,還拿大夫人壓大奶奶,末了搔首弄姿不算,話裡話外的惺惺作態,奴婢實在瞧不下去。”
一旁的二等丫鬟纖雲也忍不住附和道:“可不是!”
“大奶奶都說了送客,她倒好反而埋怨起大奶奶不好,好似咱們大奶奶欺負她了,要不是這會兒沒外人,還真要叫她潑一身臟水!”
紀清芷聽罷捧著茶笑道:“沒外人她就不找人哭訴了?”
“她可是一口一個裴郎地叫著呢,若非母親發難,指不定等大爺回來了,就要來我這兒興師問罪。”
“不過,她是個聰明的,隻怕避重就輕,不會去說半句母親的不是,反倒會刻意去討好一番。”
“母親今日看在鑰匙的份上,不會為難我,這會兒出了院子後就不一定了,到時候這矛頭還得是對準了我。”
兩個丫鬟一聽這話,齊齊變了臉色。
絳英性子急,跺腳道:“那可怎麼辦!”
“大奶奶進門到如今,連大爺的麵都沒見過,大爺不知大奶奶性子,定叫楚姑娘誆騙了去!”
紀清芷的麵上卻半點不見慌亂,反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極好的虎丘新茶,也隻有娘親疼她,才舍得把這樣的貢茶往她屋裡送。
又抿了一口,任由茶香在口鼻四溢,她舒服地喟歎一聲,這才開口道:“我與大爺倒是有過一麵之緣......”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輕嘲一笑又道:“隻是我記得,他卻未必。”
“我於他而言,不過是勒住他自由馳騁的韁繩,他自然厭惡至極。”
她抬頭看向絳英,剪水的眸子裡蕩漾著銀色的粼光,清冷又淡漠。
“他如何看我,我並不在意,我隻需做好我自己,當好忠武侯府的大奶奶,誰又能擺布我?”
那場噩夢中,她被困在小佛堂,吃了二十年的齋,誦了二十年的經,還有什麼是看不淡的?
她從不曾虧欠忠武侯府,和這府裡的人一絲一毫,反倒是給得太多!
她真正虧欠的是紀家,她也相信那二十年的經,換回來的是重新侍奉父母,善待親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