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似乎是下足了決心、鼓足勇氣才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之後仰首似無畏的看著墨瑾之,語氣非常堅定。
墨瑾之眼眸中似乎有什麼閃過,卻又稍縱即逝,與溫言對視,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溫言眼底那抹深深地恐懼,卻又勉力壓下。這個人,雖勇氣可嘉,可還是缺少了曆練啊!
照理來說,溫言此舉是為了溫家,可是事發之後,依然全力保住溫家,這份孝心是可嘉的,但是溫言漏掉了一點,便是帝王的權威!
墨瑾之身為最高掌權者,對於下麵人的這種算計,如何能夠容忍!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他的臉麵何在!王室的威嚴何在!
“嗬嗬嗬,真是一幅父慈子孝的好模樣,可惜……就是沒腦子。”墨瑾之輕笑一聲,聲音清冷而涼薄。
溫青山心頭一驚,急急地朝著墨瑾之拜了一拜,哀聲道:“皇上,犬子無禮,微臣不敢求皇上恕罪,獨獨請求皇上不要牽連啊!”
他們父子倆的生死在這種情況下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他們隻求,皇上能夠讓他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連累了整個溫府!
墨瑾之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才淡淡的喚了一聲:“金麥郎。”
淩允然走了,貼身保護墨瑾之的職責便落在了金麥郎的身上,他本就在近,被墨瑾之一傳喚,不過片刻便站在了大廳之中。
金麥郎臉上揚著得意的笑容,全然不顧大廳中溫家父子情形如何,隻咧著大大的笑臉站在那裡,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還指不定以為金麥郎與溫家父子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使得他見到他們落難這樣開心……
可是隻有金麥郎自己知道,他開心並非因為溫家父子,而是因為自己這炫酷的出場方式!曾幾何時,他多羨慕淩允然啊,隻因他可以運輕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們的麵前,而他,隻能一步一步的走到墨瑾之的麵前,雖然更加耀眼奪目,可在他心裡,卻遠遠不及淩允然!
他的功夫雖然沒有那淩允然高,但是做到這般,還是綽綽有餘的!因此這幾日,他一直守在墨瑾之的身邊,今日好不容易得償所願了,叫他如何不開心不興奮!
墨瑾之深知金麥郎的心性,隻是懶得戳破,最後看了溫言一眼,抬起手揮了揮。
“皇上!”溫青山看見墨瑾之的動作,突然失聲痛呼,縱然心中做好了準備,可是麵臨這一刻,叫他這條老命如何承受啊!
墨瑾之隻是淡淡的看了溫青山一眼,眼中卻明顯的透露著不悅的模樣,他現在已經法外開恩,難道這老東西還要不識好歹麼?!
若不是看在他這麼多年還算謹守本分的份上,墨瑾之能這麼輕易的放過溫家?
溫青山在官位上待了這麼久,怎麼可能看不懂墨瑾之這麼明顯的眼神,口張了張,卻鼓不起勇氣再說半個字,隻能痛心不舍的看著溫青山被金麥郎拉走……
墨瑾之首先提步往外走,溫青山看了一眼墨瑾之的背影,心更沉了幾分,顫顫巍巍的爬站起來,卻穩不住自己的身子,不自禁的向後倒退了兩步,模樣顯得瞬間老了十歲。
也是,溫青山這一生隻有一妻一妾,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便是溫青山,小兒子還未及冠,陡然失去溫言,他沒有當場倒下便算的是心智堅韌的了!
溫青山隨著墨瑾之走出大廳站在廊下,而金麥郎也提著溫言的領子站在庭中,準備好姿勢,似乎是在等著墨瑾之一聲令下。
墨瑾之並沒有馬上下令,隻是看著溫言那惶恐的模樣,嘴角突然勾起一絲莫名的笑容,看得溫青山又是一陣心驚膽顫。
庭中是有一個荷花池,夏季荷花盛開,甚是好看。隻是現在荷花都敗了,徒落一池的殘荷。當初為了增添這庭院的景致,還是溫言四處尋來了幾尾錦鯉放在這池中,才為這庭院增色了不少。
看墨瑾之這架勢,莫不成是要在這荷池中溺死溫言不成?!溫青山被自己的猜測嚇到,充滿畏懼的看了墨瑾之一眼,雙手雙腳不自覺的顫抖著。
一想到要失去這個兒子便覺得心痛莫名,可是如今,皇上還要在他麵前活生生的溺死他的親生兒子!
這對他來說,何其殘忍!
溫青山心思百轉,一直到看到墨瑾之點頭,瞬間感覺猶如一盆涼水從頭頂潑下,透心涼!就連眼眶也紅了起來,一時老淚縱橫的模樣,視線卻舍不得離開溫言分毫,似乎是在做最後的告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