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越往城郊路便越不好走,到得義莊附近馬車便極難往前了。
馬車上掛著的燈籠隨著顛簸搖晃,燈光忽明忽暗的,極為瘮得慌。
尋梅撩了車簾看得一回,隻見外頭漆黑的一片,嚇得一身雞皮疙瘩,縮著腦袋緊緊拉住宋清歡,小聲道:“姑娘,你,會不會搞錯了?踏雪怎麼會去義莊。”
頓了頓又將聲兒壓得越發低:“那義莊可是放死人屍首的地兒呀!”
到底隻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連正兒八經的死人都未見過幾回,如今卻還要抹黑往停滿屍首的義莊去,光是想想便覺得嚇人。
宋清歡漫不經心的應得一句:“嗯。”
就是因為放著死人屍首才叫人懼怕得很。
攻城先攻心,確實厲害。
宋清歡不停的絞著手上的帕子,當真恨不得將帕子絞爛了去。
她不是真正的宋清歡,雖是信任宋有渝同踏雪等人,可她不知道這些人到底能信任多少,在關乎性命之時,這些人是否還能叫她信任。
這無疑是一場諾大的賭局,而她是拚了自個的命在堵。
馬車一路顛簸前行,再距離義莊還有一裡路時,再走不動了。
趕車的車夫隻覺此處更加寒涼,僵著手直哈欠,小心翼翼的道:“王妃,前頭還有一裡路便是義莊了,隻此處路不好走,馬車過不去,咱們是等等,還是?”
“步行過去。”宋清歡清冷的聲音自馬車內傳出。
不多時她便扶著尋梅的手跳下馬車,抬頭看得一眼天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再過不久便要天亮了。
寒風吹過直灌人的頸脖,隻覺通身都是寒意。
宋清歡裹了裹身上的鬥篷,看得瑟瑟發抖的尋梅一眼:“你留在這兒等我罷。”
春娘帶來的消息,說是人都活著,可經得這許久,依著蕭蔚毒辣的手段,也不曉得是否還安然。
她總不能曉得前頭是豺狼虎豹的圈子,還拉著人去送死。
尋梅搖頭,一把拽緊宋清歡的衣裳:“不行,姑娘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
宋清歡雖未同尋梅說甚個,可尋梅自個也曉得此行乃是來救踏雪的,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為了一個奴仆能做到這份上,已經是她們這些人天大的福分了。
縱然此處陰森可怕,叫人不寒而栗,可尋梅還是想同宋清歡一道,哪怕甚個做不了,陪著她也好。
宋清歡側眸看向尋梅,忽而張牙舞爪的朝她做個鬼臉,扯著嘶啞的嗓子問:“你就不怕鬼?”
尋梅被宋清歡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連連後退,一個不查跌坐在地,頓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可嘴裡還道:“奴婢不怕,跟著姑娘,奴婢甚個都不怕。”
瞧她哭得可憐兮兮的模樣,宋清歡又升了愧疚之心來,輕聲一歎,將人拉起來,還想將她留下來,看瞧著那雙含淚的眸子又說不出狠心的話來。
隻彎腰替她拍了拍衣裙上的塵土:“好,那你緊跟著我。”
主仆二人手牽著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義莊去。
畢竟京都城中的繁華,這義莊便顯得格外的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