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六劍的模樣,便是不必問,也曉得是得償所願的。
若是尋梅有個好歸宿,她也是替自家姐妹高興的,可一想到很快也會輪到自個的終身大事,她心裡頭便又慌又怕起來。
宋清歡不知她心頭說想,隻見她麵色不大好,還當是著急自個的,便笑:“你跟尋梅都是我身邊的,那傻丫頭也是有福的,等她這事了了,我再好生同你尋謀個好郎君。”
踏雪一聽,麵色更加發白起來,掙紮半響,終是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慎重道:“王妃,奴婢,想自梳。”
宋清歡神色一凜,整個人端坐起來,不可置信的看向踏雪。
姑娘自梳可就代表著挽起發髻,這一輩子都不嫁人了。
踏雪雙拳緊握,意誌堅定的看著宋清歡,再次道:“王妃,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要自梳,跟在王妃身邊一輩子。”
她同尋梅是不一樣的,尋梅乃是宋家的家生子,她老子娘哥嫂姐妹的一家子,也很是親厚,便是如今離了京都,一個遠在睿州,一個遠在京都,兩方也經常通信,捎些吃食小玩意什麼的。
正因為有著親厚的一家子親人所以也養成了尋梅那樣的性子。
可踏雪卻不一樣了,她父母早逝,哥嫂又嫌她是個拖累,後頭又將她賣了出去,才幾歲的時候,她便經曆過不少事,幾番輾轉最後才進了宋家,那也是她的福分。
便是當初宋清歡要嫁到邑王府的時候,宋家主母小雲氏挑丫鬟的時候也沒挑到她頭上來,不過是後頭被選中的那丫鬟不想跟著去邑王府,各處塞了錢打通關係,最後這事才算落到她身上來。
因著從小經曆過許多不幸的事兒,所以對未來也很茫然,也沒有尋常小姑娘家的那份心性。
宋清歡說要將踏雪尋梅許人家的時候,很早之前也說過一回,後頭她也就著這事狠是想過一番,自梳這個念頭放在心裡也有好長一段時日了,莫非今兒個鬨出六劍同尋梅的事兒來,她怕也不會這麼著急的來宋清歡表明態度。
宋清歡不知踏雪原來經曆過什麼,可還是對她這個決定感到很驚訝,想問緣由,可又怕傷了踏雪的心。
但見她態度堅決,便也知她是當真鐵了心的,沉默了半響,這才道:“暫時不想嫁那就不嫁,也犯不著非要自梳,就先在我身邊待著,等何時想嫁了再同我說便是了。”
“王妃,奴婢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這一輩子都是不嫁人的了,便是不梳也梳起也沒什麼不一樣的了。”踏雪生怕宋清歡是敷衍她的,又急急的再次表明自個的立場。
曉得她心急,怕是鑽了牛角尖,宋清歡便道:“你自個也說便是不梳同梳起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又何必著急。”
頓了頓,又道:“你且放心,我不是那等沒良知的,隻要你一日不願意,誰也勉強不了你。”
得了宋清歡這話,踏雪這才算放下心來,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從來沒想過,最是尊重她意願的竟然會是自家主子,打小的時候,父母撒手離去,哥嫂將她說賣就賣了,到得人牙子手裡,便也同貨物一般,任人挑揀,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哪怕是後頭進了宋家,伺候誰做什麼活計,也論不到她挑揀。
她還以為,這一輩子便都隻能主子說甚個便是甚個了。
宋清歡不曉得踏雪心頭所想,見她第一回哭得這樣淒慘,不由得歎口氣,站起身上,將她扶起來,又遞了帕子過去:“這麼點事兒有什麼好哭的,這是你自個的終身大事,不想便不想了。”
又道:“你一向最得我心,我還巴不得你能一直跟在我身邊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