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捏著手機出了門。
屋外很快傳來陳克打電話聯係人的聲音,林彎月雙手抱膝,索性就坐在了地上,雙眼空洞的看著盛誌玲藏著的櫃子。
她想起來,以前母親是個很愛美很要強的人,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也曾經躲過這個櫃子裡,裡麵又黑又暗,但是大多數都是母親的衣服,父親生了病,母親雖然沒有再買過衣服,但是她衣服皮鞋保護的好,一件皮衣可以穿十年還跟新的一樣。
即使父親剛剛走的那段灰暗日子,母親哭是哭著,但是到底把自己打扮的妥帖乾淨。
哪裡會像這樣,大小便都失禁,渾身又臟又臭。
林彎月雙手捂著臉,她支使陳克出去,也是為了能這樣哭。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從小到大經曆過的這些事情,早就把她的眼淚消耗乾了。
以前在美國,她跟著瑞克的媽媽去望彌撒,便聽說上帝是公平的,人的一輩子隻有這麼多的苦難,也就那麼點固定的眼淚,流光了,這輩子就隻有歡樂的事情,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已經消耗光了。
沒想到,回國之後,三番五次的眼淚就沒停過。
上帝也會用善意的謊言來騙人,原來每個人固定容量眼淚的說法,是錯誤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目前還是得先把母親騙出來,不然渾身這樣的臟樣子,再掙紮著,肯定是弄的陳克滿車都是。
“你有看看你女兒有沒有生病嗎?”
林彎月柔聲說道。
暫時隻能以這個為突破口,繼續繞著這個話題走。
櫃子裡的母親已經徹底不理她了,半天也沒有動靜。
“看見了嗎?你孩子發燒了,我們去醫院吧,帶她去醫院。”
林彎月又跟了一句。
櫃子裡還是沒有任何聲響。
其實這個櫃子裡麵的空間很小,是長的,但是很窄,母親側躺在裡麵,肯定很難受。
林彎月又抹了一把臉,四處看了看。
一時間,她也想不起母親曾經對什麼特彆有記憶。
陳克還沒有進來,又打了個電話。
林彎月抱著自己,開始唱歌。
其實母親從來沒有給自己唱過歌。
林彎月所有的回憶裡,母親一直都不愛唱歌,嗓子也不那麼清脆婉轉,隻不過林彎月想起來,很小的時候,她在父親病床前唱過一首一年級剛學的一首兒歌。
等她唱完了,回過頭就看見了母親就躲在門外,滿臉的笑意。
她也隻能下意識的覺得,母親應該是喜歡聽歌的吧。
林彎月唱的是魯冰花。
很老很老的一首兒歌,在她甚至都不知道這首歌歌詞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就學會的一首歌。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林彎月小聲的唱著,眼淚不受控製的還在流,
屁股下麵是冰冷的地磚,她的臉上眼淚乾了又流,流了又乾,緊繃著很是難受。
那櫃子門卻等到陳克叫的人到了的時候,都沒有打開。
或許她的歌聲,早就沒有孩童時候的天真無憂,或許母親根本對這首歌,這個場景不記得,又或許,母親她能記起來,卻又不敢記起來那些痛苦的前程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