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做出了大讓步。
“我就在車裡,不聽你們聊什麼,就在車裡等你好嗎?”
他做事情從來不會問彆人好不好,大多數都是,給了,不論彆人要不要,不論彆人接不接受,他給了就是給了,自己的性子自己就是這樣。
他很少問出好嗎這兩個字。
如今就算是問了,他也沒有等答案的意思,直接回頭,爬上了車裡。
林彎月看陳克上了車,一臉陰鬱的坐在主駕駛,隔著車玻璃在看她。
她心裡五味雜陳,也根本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隻覺得亂糟糟的。
秦墨還在身後。
秦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催促她,甚至連腳步挪動的聲音都沒有。
林彎月垂下了眼睛,平息了一下。
她反複告誡自己,不能哭。
就在這些心底裡反反複複提醒的聲音裡,她轉過了頭。
車燈已經熄掉了。
醫院的停車場是一個露天的停車場,因為偏僻,平時基本沒有什麼車來來往往的聲音,如今安靜的,林彎月能聽見頭頂大路燈燈絲發熱的聲音。
再有的,是自己的心跳聲音。
林彎月,乾脆一點。
她對自己說了這麼一句,一步步的往秦墨走去。
秦墨沒有穿棉衣,甚至還穿著一套深藍色的厚絲絨睡衣,腳下穿著一雙球鞋,亂七八糟的搭配,都可以想象的出來,他出門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兵荒馬亂。
走進了一點,能看見,他後腦勺延續向前的傷口,用厚厚的紗布包紮起來,白色的膠帶還貼在耳邊。
再近一點,就能看清秦墨的臉。
他手撐在車上,唇色在春日夜裡死氣沉沉的,緊緊的抿著,即使這樣身材頎長,玉樹臨風平時那麼挺拔的人,也在這一刻顯現出一絲的疲態出來。
他的眼神還是輕軟的。
林彎月驀的眼眶發熱,滾滾的熱淚突然要衝了出來,急忙忙的停下了腳步。
麵前的人,站如青山,眼神輕軟,嘴唇緊緊抿著。
其實他很不適合這樣的表情,看起來太過銳利,便是這樣看著人,就能讓人心尖顫一顫的感覺。
可是他對彆人大多數是這樣的神色。
隻有對她的時候,才會偶爾粘人,溫柔體貼,優雅爾雅,又笑意盎然。
隻有對她的時候。
林彎月停下了腳步,跟秦墨隔著一輛車的距離,遙遙的看著他。
她不敢再上前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
可是張開嘴的一瞬間,就好像無數不知名的感情直接要泄出去一樣,隻能趕緊又閉上了嘴巴,不敢泄露一個字。
這件事情,但凡有一點回轉的餘地,她也不會這樣。
可是秦墨的傷口,林萬陽的事情,秦墨的嗓子,秦墨的憂鬱症,這一切一切都在告訴她,不能了,不能了。
她不能再拖著秦墨往地獄墜下去了。
她之前專門去找過林言林教授,因為知道路,找到的時候他正要去美國動手術,林彎月也才知道,他的耳朵不好,常年帶著助聽器。
他跟林彎月說過,抑鬱症是一種特彆容易複發的病,壓力,多思慮,甚至自身想不開的結,都有可能成為複發的契機,一旦複發,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離開抗抑鬱的藥物了。
再有的就是,誰也不能保證,這抑鬱症帶來的副作用有多大。
特彆是秦墨這種,體質特彆弱,身體缺少抗體的人身上來說,抑鬱症幾乎說是致命的。
她不能了。
這樣好的秦墨,她怎麼再牽扯著撕拉不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