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如果這個時候還不提,那麼那兩戶老百姓恐怕最後就要麵臨強拆,到那時,他們沒有了家,沒有了住處,租房子還租不起,怎麼活呢?
所以楊明才有了方才那句話,不過就算是要說,也不能直接就說,弄的像是針對誰一樣,隻能引起書記的注意力,然後在書記的追問下自己說出來,這樣多少能給黃科長一些台階下。
郭書記臉色變了變,稍稍加重了三分語氣,說:“楊明,我在問你話,你有什麼辦法?不用有什麼顧慮,都這個時候了,誰有什麼辦法都可以說說。”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楊明。
至於綜治辦那些人,來開會跟走個過場沒什麼區彆,所以根本不會有人發表意見,就算是真的有辦法他們也不會說,這個場合說出來是要承擔責任的,隻要你提出一個想法,下麵領導很可能就把這個事交給你了,到時候乾得好了也沒有獎勵,乾的不好那可就難說了,誰願意找這個麻煩?
光靠著乾得好升官?不知道彆人信不信,反正現在的楊明是絕對不信了。
他又猶豫了一下。
“書記,我這幾天走訪了那些釘子戶,發現其中有幾家是真的困難,而且我同他們交流過,其實隻要能給他們申請一下補助,能讓他們好好生活,他們還是很願意搬走的。”
儘管如此,楊明的話說完黃科長的臉色刷的就變了,郭書記微微皺了皺眉頭,淩厲的目光一掃黃科長,使得黃科長臉色更加難看,而另一旁的綜治辦人,大多都像是看風景一樣。
有的拿出手機擺弄了一下,有的看看棚頂,有的擺了擺自己座位的位置,除了曲宏冷笑的看了一眼楊明之外,其他人都不會去看黃科長或者書記主任。
會議室的氣氛顯得有些沉重。
過了一會,黃科長臉上擠出了笑容,皺著眉看向楊明說:“小楊啊,咱們上次就報上去了是一百六十二戶困難戶,你可知道,當時另外三個動遷區報上去的困難戶一共加起來才二百不到,如果都說自己困難,然後都申請額外補助,那還要咱們這些人乾什麼?”
楊明心裡也很氣憤,心說:“你這話說的真是千真萬確,要你們這些人乾什麼?是不是困難戶,到底是不是真的困難,難道你不知道麼?難道不會去調查麼?一天五頓酒的時間你都在乾什麼?”
楊明微微低了低頭,沒言語,而是看向了郭書記。
郭書記的目光掃了一眼黃科長和楊明。
“小楊,你說的這種情況的有幾戶?”郭書記問道。
“我走了一下,應該是兩三戶,不多。”
“哦……。”
“楊明啊,現在的釘子戶一共是二十多戶,針對於你說的那兩戶,我們辦事處想想辦法能夠給些補助,不過過渡房的問題要向區裡申請,而且就算是解決了這兩戶,恐怕作用也不大。”
一聽這話,黃科長點了點頭。
“有這個時間我們不如用在對另外兩種人身上,隻要是能解決一種,那釘子戶的數量就會減少一大部分,我們也好向區裡彙報,到了那時,就算這兩戶最後死不肯搬,我們起訴他強拆了就是。”
按理說,楊明現在挖走了齊彪和王龍這些以敲詐政府為目的的釘子戶,這已經是大功一件了,僅憑這一點,在這次動遷工作中,算是小有成績,但是他現在心裡很不舒服。
爹媽的告誡他不敢忘,在官道之中攀爬他也不會放棄,但這一刻,這二者之間出現了嚴重的碰撞。
郭書記和黃科長的話裡話外,立場基本上一致了,那就是眼下要利用有限的時間,最大可能的縮減釘子戶的數量,這樣他們對上級領導才能有個交代,雖然都知道柳灣巷是一塊硬骨頭,但是上級領導不會聽你這個,不然要你們這些地方官員做什麼的,彙報困難的?
所以,直白一點的來說,郭書記和黃科長的立場,就是在怎麼使得自己不承擔責任,往大了說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是隨著這些天的走訪,楊明心裡才真正的明白,這些領導根本不會去居民家中了解真正情況,這所謂的二十多釘子戶裡麵,齊彪那些人富得流油,李大爺為首的老紅軍待遇也好的不得了,他們就是不想離開這個環境而已,說到底,那兩戶才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楊明真恨,有心為百姓做主,奈何自己身份低微,這個時候自己要是書記的話,一切就好辦的多了。
在這一刻,楊明立誓一定要做官,做大官。
還是那句話,沒有權空有一句報複,有什麼用?
“嗬嗬嗬,郭書記說的是,現在就應該集中力量解決人數最多的釘子戶,到時候也好交差,至於你說的貧困戶,搬不搬也由不得他們了。”曲宏聽了半天,這個時候可算是摸清了書記的脈路,急忙開始迎合了一句。
曲主任看了曲宏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
楊明心裡輾轉反側,過了一會,他這才將手裡的合約緩緩舒展開來,然後放在了郭書記的桌子上。
大家都很疑惑,不明白楊明這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