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幽沉眼眸中,有埋藏許久的觸動。
季晚輕輕閉了閉眼,如今站在這,站在這相同的地方,心境已然天翻地覆。
而她至今也不會忘記七年前來這登山的那個夜晚。
有一年天文學家預測青城山上能看到流星奇觀,那一年,這裡成了眾多天文愛好者勘測星空的地方。
那時的季晚對流星不感興趣,她來登山,無非是散心,七年前的她,剛經曆了母親離世,沈家破產,而她被趕到鄉下,一夜之間仿佛失去了所有。
最難熬的時候,她無人可傾訴,想不通的時候,隻能自己開解。夜裡登上這座山的時候,她清楚記得所有人都是結伴而行,唯獨她孤身一人。
直到快登頂的時候,她停下腳步回頭,赫然間發現一抹模糊的黑色身影,跟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男人提燈站在夜色裡,淺淺燈光為她,鋪開了前行道路的光線。
夜色太黑,她沒看清那人的容貌,隻知道他也是一個人。
那時她想,或許這也是個跟她一樣有故事的人。
他們沒有交流,一前一後,各走各的路。
在路過一個濕滑的階梯時,她那時也是體力不濟,腳下一滑,整個人險些摔得墜地的時候,身後多了一隻溫熱的大掌,牢牢地將她托住。
夜色黑沉,男人的黑色帽簷遮住了大半容顏,季晚隻記得他起身時低沉說了一句小心,便留給她一道揚長而去的背影。
她站在被墨色染黑的台階上,也是像今天這般,久久地凝視著男人孤傲冷清的背影。
四周仿佛隻有黑色,唯獨他手裡提著的一盞燈,微微點亮一絲光芒。
季晚記不清上山的路有多艱難,隻記得再往前走人煙稀少,兩人一燈,就這麼一前一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心照不宣地往山頂的方向爬去。
直到登頂,遠方天際魚肚白中破出一抹橙色日出,她自始至終也沒看清那個男人的容貌。
隻記得,這孤寒冷清的漫漫長夜,有個跟她一樣孤單的男人作陪。往事隨風襲來,又被風吹散。
那夜的冷然,纏繞在心尖,散去了如今的幾分燥意。
季晚目光緩緩落到顧北燼身上,透過他,仿佛看到了七年前跟她同走夜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