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當即意會,彎腰端過藥碗恭敬地放在他手裡。
床榻之上,小小的裴言墨縮成了一團,額頭冒出些細小的汗珠,口中斷斷續續的隻有“娘親”兩個字。
他蒼白的唇乾裂,稚嫩又通紅的臉上滿是痛苦,不覺讓人看得心都揪起來。
裴懷笙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藥,緩緩往裴言墨的口中送。
濃黑的湯藥又苦又多,喝得小裴言墨的臉都皺了起來,湯汁從嘴邊留出不少。
“娘親......不喝唔......藥......”
裴懷笙動作一頓,將藥順著他張開的嘴喂了進去。
一碗藥,喂了足足一刻鐘,連裴懷笙素來白淨的衣衫,都沾了不少遺落的藥汁。
裴懷笙看著裴言墨蒼白的小臉,緘默不語。
當年若非被人以小墨作為籌碼來威脅,他也絲毫不知自己竟還有個兒子。
娘胎裡就帶上的毒素,與他當年所中為同一種,多年來無藥可醫。
求娶楚微瀾,除了當年那件事,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小墨。
半晌,裴懷笙抬手,略帶薄繭的指腹貼在裴言墨臉側緩緩摩挲,清冷語調柔緩:“再過不久,就會見到娘親了,再等等......”
仿佛聽見他所言,手下拂過的眉眼稍稍舒展,呼吸漸暢。
竟在一瞬陷入了夢鄉。
裴懷笙清冷聲線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繼續去打聽林鐵牛的下落。”
林鐵牛,乃是這幾年名聲大振的神醫,隻是行蹤不定,十分難尋。
“是。”
裴懷笙看著臟掉的衣衫,微微蹙眉,起身回房,“兩刻鐘觀察一次小少爺情況。”
青影聞言,也帶著其餘的奴仆退了下去。
小少爺睡眠淺,平日裡休息不喜歡有人在房中。
待到一行人退出去,一道小身影從床底挪動了出來,長長吐了一口氣。
一張漂亮的小臉已經沾上了灰,看起來很狼狽。
“還好沒被發現......不愧是娘親教我的藏匿大法。”
小實嘀嘀咕咕,眉眼間儘是得意。
他方才沒有往地道的大門走去,反而是在另一側聽到了裴懷笙說話的聲音,然後發現了還有另一處暗門。
隻是沒想到這暗門居然通往的是床底,好像還是那個小少爺的床底。
小實拍拍沾滿灰塵的衣服,聞到了滿屋子的藥材味。
“這麼濃的藥味,這人莫非是個病秧子?”
小實往床的位置探頭過去,想要掀開床簾看看裡麵的人是什麼模樣。
這一掀開,就對上了一雙漂亮乾淨的眼睛。
小實心下咯噔一下,他居然醒著!
裴言墨聽到了有小孩子嘀嘀咕咕的聲音。
他腦袋昏昏沉沉的,卻還記得不能在外人麵前暴露身份,小手揪著被子蓋在自己的臉上,隻露出一雙眼睛。
隻是沒想到......
站在他床邊,和他年齡相仿的小男孩,居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裴言墨愣了一下,“你是......”
娘親和爹爹是還有另一個兒子嗎?不然他們怎麼會長得一模一樣。
那他這位兄弟,是不是和娘親一起長大?
想到這,裴言墨睫毛顫了顫,激動得掀開了被子要坐起來。
小實在和裴言墨對視上的時候就嚇得彈跳了出去。
完了完了!
這回真被人給看光他的臉了!
最要命的是,外麵傳來了護衛打招呼的聲音:“王爺。”
廂房內傳來了“咚”地一聲響,下一刻,男人薄涼黑眸染上寒意,倏地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