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默默的跟著平王向營帳走去,整個路上二人什麼話都沒說,雪青後來甚至能踩到平王的腳印,雪青抬頭看了看平王,仍舊穩步在她跟前五步遠的距離,好似一直沒變過。
雪青換了一隻手,頭不經意的一轉,就看見岑安笙在不遠處正看著自己,雪青一愣,岑安笙卻已經轉身離開了,雪青便繼續跟著平王進了營帳。
進到了營帳,雪青剛要將水壺放上去燒水,就被平王奪了過去,徑自放到了火堆的上方,對著雪青道:“你好生在這裡坐著,不必出去了,有事就叫屋外的侍衛去。”說著就坐到了毯子上,拿起一旁的書信挨個瞧著。
雪青先是在原地想了一下,隨即有些不敢相信,卻又覺得好似就是那麼回事,應該是平王聽說了之前自己彆人調戲的事情,才突然跑到河邊去看看自己,可是雪青隨即又糊塗了,看看自己乾嘛呢?
自己除了打水還能乾嘛呢?可是,平王會因為那樣的小事就去找自己嗎?雪青搖了搖腦袋,決定才是不去猜測主子腦袋裡想著什麼了,太累。這邊將自己的鋪蓋拿了出來,一一的鋪在了火堆旁邊,開始暖起身子來。
到了飯食做好的時候,因秦躍和呂不通都到了這裡,又新打了野味,平王自然要出去與大家一起用食,一是為了給秦躍壯行,二也是鼓舞士氣,雪青自然留在了營帳,由著侍衛將飯食端了進來。
雪青聳了聳鼻子,肉湯的味道簡直太誘人了,雪青從前可是覺得肉湯膩,不過軍營裡的肉湯可沒那麼膩,雪青自然先是喝了一大口,隻覺得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通通的暖和了起來。
在外麵用飯可沒那麼的講究,雪青直接將饅頭掰開一塊一塊的放進了肉湯裡,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再陪著一些野菜,倒也算合胃口,野菜的些微苦味正好能解了肉的膩味,雖然燉了這麼久的肉早就沒那麼膩,雪青還是覺得滿足的很。
也不知道是野味打的多,還是炊事營照顧的多,今天給自己送來的飯菜倒是多了一些,沒想到雪青倒是吃了個乾淨,等到最後看到空空的飯碗,雪青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隻能抿抿嘴想著自己也該長個兒了,才吃的這麼多的。
將碗筷收拾好放到了一邊,左右瞧瞧屋子裡也沒什麼能自己做的了,就翻身躺在了毯子上,地上的毯子已經被烘熱了,下麵還鋪了一層從西北帶過來的毛皮,如今合衣躺著倒也暖和的緊。
雪青將身子衝著火堆,聽著火花劈裡啪啦的躺著,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火光,漸漸的變亮又暗了下去,雪青驚訝的起身,拿起一旁的木棍捅了捅,這火竟然滅了,雪青直呼倒黴,“怎麼正要好好歇著的時候就熄火了。”
無奈隻得起身向帳外走去,找個人重新把火生上。掀開帳簾,雪青更是驚訝,按理說平王與將士同樂,外麵該是很熱鬨的,怎麼倒這樣的安靜,隻有巡邏的士兵來來回回的走著。
雪青剛要招呼一個人給自己生火,卻見那隊人看也沒看她就走過去了,一時周圍寂靜極了,隻有遠處的火光微微亮著,隆冬的大風襲來,雪青打了個寒顫,快步向那處火光走去。
走近了一瞧,原是帳篷裡透出來的火光,裡麵還傳來人聲,沸沸騰騰的,好不熱鬨,雪青想著難不成天太冷都進到帳子裡了?雪青搓搓手,想著這樣貿然進去怕是不好,可是外麵又沒有人,實在冷的很,恰巧宋明從帳簾的縫隙見到了雪青,掀開簾子笑道:“雪青姑娘來了,快進來罷。”
雪青低頭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卻突然覺得被人撞了個踉蹌,接著就是“哎呦”一聲,自己也不受控製的向一旁倒去,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隻聽得一個暖暖的聲音道:“我的好姑娘呦,怎麼這樣的不當心。”
雪青聞言一驚,這聲音……雪青倏地抬頭看過去,隻見是自己的奶娘正笑著看著自己,雪青愣愣的在原地,旁邊傳來笑聲道:“瞧瞧,明明是姑娘將我撞倒了,怎麼自己個兒倒發呆起來。”
雪青猛的轉頭,竟是母親身邊的一個大丫鬟,身上還穿著菱花襖子,頭上簪了一個時興的珍珠簪子,從前在母親的妝台上見過,此刻正從地上起來,撫了撫身上的衣裳。
身後的奶媽笑著拉著雪青的手道:“想來是餓了,快進去罷,舅太太在屋裡呢,你表姐和表哥都在屋裡呢。”雪青呆呆的轉頭看著奶娘,奶娘的手胖乎乎的,將她的手包在掌心裡憐愛的說道:“怎麼這樣涼,快快進裡麵去。”
繞過屏風,臨窗大炕上正坐著兩個貴夫人,一個一身大紅色織金牡丹襖,下麵是緋色遍地碎花裙,圓滑的手腕上帶著兩個沉甸甸的金鐲子,上麵還嵌著兩顆粉色金剛鑽,手上帶著一碧玉的戒指,頭發細細的綰起,圍著一個昭君帽,當中墜著紅色血石,彎彎細細的眉眼下是盈如彎月的笑眼,此刻正掩嘴輕笑。
看見雪青便笑著招手道:“我的兒,還不快過來,見過你舅母。”
坐在那貴夫人對麵的婦人聞言轉過身來,一身紫色杜鵑襖,下麵是醬褐色的百花裙,手上一對雞血玉的鐲子,耳朵上行墜著珍珠墜子,頭上戴著時下最興的華盛,搖搖欲墜的珠串兒被那鳳嘴兒閒閒的叼著,溫潤的眉眼瞧見了雪青倒是笑開了懷。
張開了懷抱道:“我的兒,快來舅母這裡,不過幾日沒見,倒愈發的好看了。”
奶娘笑著推了推雪青,雪青一愣,頓時眼睛冒出淚花,跌跌撞撞的撲到了之前那大紅色織金牡丹襖的貴婦人懷裡,隻抽抽噎噎的哭喊道:“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