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過來,暗自咬牙,不由低歎:自古皆說冷水是媚毒的克星,隻要中了媚毒,泡個冷水澡便能解卻,然而如今,她倒是覺得望一望那猩紅得如地獄火舌的血跡,似乎比冷水澡更有用呢。
至少她如今,是無論如何都沒有心思朝鳳黎淵撲過去了。
“黎淵之意,是必須先取得黑衣人身上的石匙才能打開這地室,方能逃脫?”半晌,嵐桃花才微微斂神,道,然而嗓音卻掩不住一絲因媚毒而漫出的嘶啞。
鳳黎淵沉默片刻,緩道:“嗯。你我皆無武功,全然無法強行震開這石壁,若想逃脫,僅能取得石匙。”說著,他嗓音頓了頓,話語更是含了幾絲歉意:“今夜,的確是我連累桃花了。”
嵐桃花有些心虛的回頭瞥他一眼,道:“且彆說你連累我了!今夜若非我帶你去花滿樓,你也不會被人劫走,剛才,更不會差點就被我。所以說,今夜你我落到這等地步,全數因我而起!黎淵呐,雖說你我如今是兩肋插刀的朋友,但你日後,還是莫要與我來往了為好,免得又要被我連累!”
說著,見鳳黎淵眸色一深,被她啃得微微發腫的唇瓣一啟,似是又要言話,她忙道:“黎淵,你這回真的莫要說話了!我嵐桃花可不是柳下惠,如今還身中媚毒,你嗓音甚是好聽,我若再多聽幾句,保不住又對你不敬了!”
嗓音一落,她也不瞧鳳黎淵的反應,僅是急忙努力的壓抑著身子的酥麻與灼熱,手臂撐著石壁起身,慢騰騰的朝方才黑衣人出去的地方挪去。
這地室的出入口,僅是一道石門罷了。隻要這石門一開,自然能出得外麵,見得星月。
遙想方才那幾名黑衣人凶神惡煞的將她自這石門推了進來,然後又完全不顧她哀怨孱弱的呼喚聲瀟灑的自這道石門離開,動作瀟灑,來去如風,卻是令她一陣嫉妒,一陣恨得牙癢癢啊!
暗歎了口氣,嵐桃花壓住心底的不平衡。心道人在屋簷下,自然是比不得那幾個殺千刀的黑衣人。
她將灼熱酥麻的身子靠在這道石門邊,兩眼細細的瞅著石門上那道石匙孔,待小心觀察一番後,她兩眼頓時一喜,隻覺這石匙孔倒是與尋常銀櫃的鑰匙孔如出一轍,唯一的區彆,便是這鑲入石門石匙空所匹配的鑰匙並非銀櫃的鐵質鑰匙,而是石頭做的罷了。
另外,論起銀櫃,她嵐桃花可謂是日日打著交道,極其不陌生。想她那些銀票銀子,皆是用銀櫃一箱一箱的裝著放在小金庫的。
她盯著那石匙孔自顧自的樂了一番,隨即急忙自身上掏出一枚細細的簪子來,隨即將簪子的尖端錐入石匙孔子內小心翻攪。
這時,地室角落裡的鳳黎淵卻是出聲道:“桃花在做何?是否是想出法子來了?”
嵐桃花手中正攪得起勁兒,頭也不回的喜道:“是啊,想出法子來了。那群黑衣人以為用這小小的石門便能堵住你我去路,卻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嵐桃花自小就破過無數的門,撬了無數的鎖,更解過無數的銀櫃啊!”
“莫不是桃花能撬開這石門?”
嵐桃花道:“石門倒是撬不開,但我有法子撬開這石門鎖。”
角落裡的鳳黎淵沉默了半晌,又道:“桃花以前,竟還隨著撬鎖匠學過撬鎖的本事?”
嵐桃花停下手中的動作,道:“我可以說我嵐桃花對這撬鎖的本事是自學成才麼?說來也怪,好歹我嵐桃花也聰明伶俐,人見人愛,滿腹經綸。但這京都之人卻是皆喜歡柔媚得被一陣風兒都能刮走的女人,不知我嵐桃花的好。唉,你說說,這些人怎就這般的有眼無珠呢!”
自顧自的將自己讚歎一番後,嵐桃花扭頭朝鳳黎淵望去,待眸光觸及到他仙逸溫潤的麵容,她癡了癡,身子沸騰灼熱起來,刹那,她心頭頓時一陣激靈,急忙將目光望他身上那件猩紅的袍子一掃,頓時小臉一蹙,眉宇一抖,又不由怔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鳳黎淵見她表情在刹那間便極其突兀怪異的變了幾遍,不由眉宇一蹙,蒼白的麵上漫出幾抹複雜與無奈:“桃花身上的媚毒可是加深了?”
嵐桃花抽眼:“何以見得?”明明她已經壓製得極為好了,怎這鳳黎淵開始睜眼說瞎話了呢?沒瞧見她如今還是有幾分柳下惠的君子風度麼!
不,興許她如今比柳下惠還柳下惠,因為誰也不知那柳下惠中了媚毒,也會像她這般坐懷不亂,甚至還神誌清醒的撬鎖準備逃之夭夭哇!
“就憑桃花如今竟連神色表情都控製不住的猝然變換,突兀而又怪異。桃花你,可真是媚毒加深了?”他嗓音有些沉,隱隱含著幾抹試探。
嵐桃花回眸瞪他一眼,不敢多看,眨眼功夫便扭頭回來繼續盯在麵前的石匙小孔上,道:“我媚毒未加深,隻是被你滿身的血嚇著了罷了。”
說著,繼續拿著手中的簪子在那石匙小孔裡搗鼓。
“沒想到桃花也有懼怕的東西。”良久,鳳黎淵那碎玉傾城的嗓音飄來,然而話還未落完,他便咳嗽了兩聲,嗓音顯得更為的低沉無力,且還帶著幾分歉疚:“今日形勢所逼,也無法換卻身上的這件染血的衣袍,下次,定不在桃花麵前這般狼狽,從而嚇著桃花。”
嵐桃花急忙頭也不回的擺手道:“彆這麼說,今日之事不是你的錯!黎淵呐,你先彆說話了,先不說我身上的媚毒還未解,聽著你的聲音就要心癢,就憑你如今滿身是傷,此番也不該多說話啊!你好生歇著,養足精力,待我將這石門上的鎖子掏開,你我便能逃出去了。”
鳳黎淵‘嗯’了一聲,微微紅腫的唇瓣動了動,欲言又止一番,終究是全數沉默了下來,眸底深處,卻隱隱漫過一抹常人難以發覺的微光。
他目光無聲無息的緊鎖著不遠處酥軟著身子靠在石門上一心一意掏著石門鎖子的嵐桃花,靜靜打量,不由間,他那張蒼白俊美的臉,也緩緩漫出一絲複雜與悠遠。
“哇啊,行了行了,真的行了!”不多時,嵐桃花突然吼了一聲,待她剛將那隻細簪子自石門上那石匙孔子裡拔出,石門卻是細微的轟隆一絲,隨即緩緩移開。
外麵的冷風猝然順著打開的石門灌進,吹得嵐桃花渾身一顫,也搖曳了地室內的油燈。
光影昏黃中,嵐桃花喜極,連忙扭頭朝角落裡靠著的鳳黎淵道:“黎淵,我們快些出去,趁那些黑衣人應是去外麵找女人瀉火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院子!”
嗓音未全落,她倒是一馬當先的強壓抑著渾身的灼熱與躁動霎時拖著酥軟的雙腿溜了出去。
許是自小她嵐桃花就怕死,因而求生欲甚為嚴重,已到了泛濫地步,如今被黑衣人一捉一關的,此番好不容易出來,的確是令她有種像是度了大劫難似的釋然,因而,便是身子不適,此番竟也能健步如飛的瞬間溜出石門。
石門外,是樹木交錯、花草相映的花園,淡香迎鼻,如今空中星子如墨,皎月的光灑落各處,使得院中樹木花草的影子顯得格外的錯亂密集,顯得有些清幽與寂寂。
嵐桃花卻是來不及觀察這花園景致如何,一股腦兒的拖著酥軟灼熱的身子努力往前開溜,待她隻身跑至小院儘頭,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般停下了身子,隨即,她扭頭一望,見身後空空如也,她愣了愣,原地掙紮了片刻,終究是耐著性子咬著牙的轉身回來,複又往那石門跑去。
再度跑入了那道厚厚的石門,嵐桃花滿身沾著外麵空氣的冷意,眼光急急的朝那仍舊坐在石室角落裡的鳳黎淵吼道:“黎淵,你怎還坐在那裡不動?我們時間不多,若是再不抓緊時間逃,萬一那幾個殺千刀的瀉火完畢歸來,見我們要逃,定要將我們往死裡打哇!”
鳳黎淵蒼白著一張臉,素來清潤如風的眸子裡猝然滑過一道訝異,但片刻後卻漫出幾絲黯然,惹得嵐桃花心肝一顫,待她正欲斂神朝他催促,卻聞他極為無奈苦澀的道:“我如今全身發疼,方才試著站起來,也是全然無法!”
說著,歎了口氣,他朝嵐桃花溫潤一笑,宛如三月梨花般清雅卓卓:“難得桃花竟還會跑回來喚我,我鳳黎淵何德何能,竟能得桃花這般照顧!隻是這次,我的確無法與桃花一道逃走!桃花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