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垂眸,眼下一眸子的搖曳。
她默了良久,才稍稍抬頭朝鳳黎淵望來,隻道:“今日,你為何會與太子君奕在此?”
既然他已然說穿,她也沒必要再拐彎抹角,有些事,攤開來說,興許會更好。
嗓音一落,她乾脆的將麵上的薄麵一扯,霎時,那層薄薄的麵具脫落,露出了她原本嬌好清秀的麵容。
鳳黎淵靜靜望著她,微微蹙了眉。他清潤的目光在她麵上掃視片刻,隨即又將她身上的男子衣袍望了望,眸色微微一深,薄唇一啟,卻是答非所問:“今日與你同在那屋中之人,是蕭世子吧?”
嵐桃花一怔,也未想過要隱瞞,當即鏗鏘有力的點頭,道:“是又怎樣!”
這話一出,見鳳黎淵的眉宇蹙得深了一許,她輕笑一聲,道:“你今兒與那太子又是怎麼一回事?嗬,竟是跑到怡紅樓來暗中勾結,一向清高的你,不是不願踏足風塵之地半步,怎突然間興致來了,就上了這怡紅樓?”
鳳黎淵靜靜望她,歎了口氣:“我們另尋個地方好好說話吧!”
嵐桃花兩眼一挑:“這地方怎麼了,難不成你還怕彆人聽見你瑞國祈王也是如此之輩?”
“不是。隻是有些話,隻可你我二人知曉,旁人知曉了,難免生出枝節。”見嵐桃花一副痞女難依的架勢,鳳黎淵眸色微怔,片刻卻是微微一笑,眸底含著幾許溫和流轉。
嵐桃花瞪他,雖是心情不暢,但也知曉顧全大局,不由朝他惡狠狠的凶道:“走,上花滿樓去!”
說著,足下卻是往回走。
鳳黎淵這回卻是沒吱聲,僅是原地默了片刻,終究是轉身朝嵐桃花跟來。
這條花街,嵐桃花熟悉萬分,隻不過這回,身後卻是不急不緩的跟了一名白衣翩躚的男子,倒是頻頻惹人注目。
彆家迎門姑娘皆是朝鳳黎淵拋著媚眼,一些妖嬈大膽女子,則是纏著手絹上前,濃香的手絹眼看就要多情般的掠過鳳黎淵的臉,卻被鳳黎淵自然而然的避過。
一路行來,因他而引起的小喧鬨倒是頻繁。
嵐桃花終於是忍不住了,扭頭一望,見鳳黎淵正避開一名妖嬈女子的糾纏,而那女子卻是不死心的朝鳳黎淵又纏了過來,鳳黎淵雖眉頭緊皺,但出口的嗓音,卻是溫和多禮:“請姑娘自重!”
一聽這話,嵐桃花心底的火苗子中堂開燒!
幾步走至鳳黎淵身邊,嵐桃花伸手朝那妖嬈女子一推,那女子踉蹌後退幾步,正要發怒,待見推她之人是嵐桃花,不由汗顏了一張臉,忙斂神色,婀娜多姿的朝嵐桃花稍稍行了一禮:“嵐姑娘。”
其她一些欲要上前的風塵女子也是駐了足,神色一變,皆是朝嵐桃花微微低頭。
嵐桃花斜眼瞥著那名方才糾纏鳳黎淵的豔衣女子,按捺神色,伸手朝鳳黎淵的腰間一勾,親昵的依偎在他身上,朝那女子道:“老娘相中的男人,你也想勾搭,莫不是想讓老娘將你們的小招牌給差了?”
那女子神色一變,嗓音染了幾許惶恐:“還望嵐姑娘恕罪,奴家方才確實不知公子是嵐姑娘相中之人。”
嵐桃花冷哼,倒也未多計較,隻是道:“以後勾搭男人,還是瞅準點為好,莫要到時候勾搭上了有婦之夫,被善妒之婦宰了都不知道!”
說完,大氣凜然的勾著鳳黎淵的腰就往前行。
鳳黎淵額頭隱隱一跳,清風溫潤的麵上浮出了幾絲無奈,而那精致如華的眸子,卻是閃現出了幾分沉雜。
“桃花,先放開手吧!”他道。
他本就比她高出一頭,如今被她摟著,著實有些不像樣。
嵐桃花此際也在怒頭上,不由瞪他一眼,當即鬆開他的手,道:“這回與我恪守規矩了?嗬,方才不是還與旁人糾纏?與那些女子說自重,祈王爺不覺你這話太過欲拒還迎了?”
說完,也不顧他的反應,甩手往前,步伐快了幾許。
鳳黎淵眉宇微蹙,忙上前幾步牽住了嵐桃花的手,“並非想與你恪守規矩,隻是怕你不自在而已。”
嵐桃花眸色一深,輕哼一聲,卻也未甩開他的手,僅是沉默了下去。
入得花滿樓,老板娘迎來,滿臉錯愕。
嵐桃花常日裡逛她花滿樓,皆是獨自一人,還聲稱在花滿樓內瞧瞧俊美的客人,而如今,這朵桃花卻是手牽著一名俊美公子而來,而那公子麵上卻無震怒憋屈之色,此番瞧來,這二人,倒是甚有貓膩。
老板娘忙將嵐桃花二人領入樓梯口,饒是動作甚快,仍是被一樓堂中的客人舞姬瞅見了,是以,堂中一片驚歎咋舌之聲,嘈雜不已。
嵐桃花倒是不理會那些,拉著鳳黎淵便直上三樓。
待入得三樓廂房,嵐桃花先是牽著鳳黎淵入內,隨即啪啦一聲迅速關門,將正要跟著入內的老板娘關在了門外。
老板娘驚了一跳,後怕不已的倒退幾步,伸手摸了摸差點被門夾到的高聳鼻子,正要對著門朝裡麵的嵐桃花來通數落,哪知門內卻突然傳出嵐桃花挑高的嗓音:“惠姨,下去忙活吧,莫呆在這裡偷聽了,要不然,我就給醫怪塞個女人!”
老板娘頓覺皮肉一緊,風韻猶存的麵上當即滑出幾許咬牙切齒的怒。
算這朵桃花狠,知曉醫怪那老頭子是她的死穴!雖說她常日裡也不太待見醫怪,但不得不說,有些感情,雖不能說,不能表達,但卻,一直縈繞在心,時時一想起,便會感到暖意。
老板娘暗自罵咧了幾句,便轉身下樓。
直至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嵐桃花才出了聲:“此番,你總該將你瞞著我的那些事說出來了吧?”
此際的她,正坐在屋中的軟榻上,兩眼微挑。而鳳黎淵,則是站在她麵前,身形瘦削,但卻掩不住他的風華溫潤。
他眸色微微深了一許,默了片刻,才道:“今日去怡紅樓,是太子邀人請我去的。我推辭不得,便去了。”
說著,見嵐桃花不言,一副等著他下文的模樣,他緩了片刻,又道:“太子有意對付我那皇兄,從而,嫁禍給……嵐家。”
一聞這話,嵐桃花臉色一變,怒不可遏。
她眸光猝然一冷,身子騰然自軟榻上起身,上前幾步站至他麵前,壓抑著嗓音道:“所以,你便與他勾結,當真要暗地裡殺了鳳轅,再嫁禍給嵐家?”
鳳黎淵眉宇一蹙,沉默。
嵐桃花氣得臉色微白,伸手便揪住鳳黎淵的衣襟,壓抑著嗓音道:“我嵐桃花本是多疑之人,但仍是信了你。而你,便是這般揮霍我對你的信任的?”
鳳黎淵眸色深了深,俊美風華的麵上滑出了幾絲歎息:“君國太子找我合作,我若不願,他便會去找旁人。如此,我還不如親自與他相商,也好知曉他的計劃,再從中周旋,保住我那皇兄,保住……嵐家。”
他的嗓音微輕,隱隱中帶著幾分複雜。
嵐桃花抓住他衣襟的手卻是微微一僵。麵上的怒意有片刻的停頓。
鳳黎淵垂眸望她,又道:“君國皇帝對外昏庸,實則卻是精明之主。君奕雖為太子,但也不過是掛名之用,搪塞朝臣罷了。近些年,君國皇帝找了多名術士研製丹藥,目的便是長生不老,永攬皇權,是以,君國皇帝,從未想過要讓太子登位!”
“所以,太子急了?想殺父弑君了?”嵐桃花默了良久,才按捺眸色,嗓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