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桃花暗自斂神,眸光僅是在他麵上流轉幾眼,便朝他身後望去,此際,她那爹爹與娘親正略微擔憂的朝她望著,她朝他們回以一笑,麵色淡如常,嘴角噙著一抹淡弧,不深不淺的帶著幾分鎮靜。
“太子殿下!”待緩步走至那墨蘭男子的麵前,嵐桃花才駐足下來,稍稍垂眸施了一禮,然而卻因動作慢吞,行禮之時麵上也帶著幾許漫不經心,倒是沒帶幾分恭敬之意。
她這嗓音一出,立在她身後的老鴇與醫怪也裝模作樣的行了一禮。
這廂的太子也未惱,麵上的笑意分毫不減。
他邪肆幽深的目光先是朝嵐桃花身後的老鴇及醫怪掃了一眼,隨即落回嵐桃花身上,笑道:“嵐相千金,接旨吧!”
嵐桃花眸色一沉,目光在他手中的明黃聖旨一掃,心頭卻是嗤笑起來。
果然呢,當真又來了道聖旨,此番她倒是想知曉,究竟是老皇帝急了,還是宮中的鳳轅急了。
既然要宣旨了,那她也不好不跪。
“臣女接旨!”她慢騰騰的道了一句,正欲跪下去聽麵前這皇家崽子念聖旨,哪知麵前這皇家崽子卻是先出了聲:“嵐相千金無須多禮了,這聖旨大意不過是讓你隨本殿立即入宮罷了。”
嵐桃花直起身板來,既然這崽子說不用跪著接旨,那她自然樂意。
隻不過……這廝也忒大膽,他這樣隨意省過接旨儀式,無疑是沒將聖旨之威放於眼底,簡而言之,便是這廝忒沒將皇帝放在眼裡了。
轉眸再朝自家那忠骨的老爹瞥去,果然是見他蹙了眉,明顯對麵前這皇家崽子藐視聖旨的行為頗有不滿。
她暗自默了片刻,隨即眸光定在太子那雙邪肆的眼睛上:“此番入宮,我可否帶一個人隨行?”
見麵前這衣冠楚楚的崽子眉宇一挑,邪肆的麵容漫出幾許探究,她按捺神色,伸指朝身後的醫怪一指,隨即對著太子道:“就帶他!我近日身體不適,若是在陪伴瑞國太子時暈倒了,倒也掃興。”
太子深黑的目光在她麵上流轉,似是在驗證她話語的真實性,僅是片刻,他挑聲笑問:“便是你身子不適,宮中也有禦醫替你診治。”
嵐桃花麵色不變,“我倒是不喜彆人來診治我。”說著,眸光淡然不驚的迎視上他的:“你就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吧,就一句話,乾脆點!”
這廝連聖旨都忽略了,那她嵐桃花多帶一個人,他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她垂眸靜默,極有耐心的等他回答,半晌,他終究是點了點頭,薄薄的唇瓣勾著一抹邪肆幽長的弧度,那雙落在她眼睛裡的眸子,也漫著幾絲深邃及狹促,使得她不由低轉了眸子,心頭漾出幾絲複雜。
不得不說,每當麵對這崽子這番表情,她都有種全部被他看透的感覺,迫得心思無處可藏。是以,比起旁人來,這皇家崽子,才該算是她嵐桃花最為忌諱之人。
出得相府,嵐相與雲氏幾番叮囑,雙雙麵上染有擔憂之色。嵐桃花笑顏以對,依舊是往日裡那沒心沒肺的模樣,直至太子催促,她才手腳並用好不狼狽的爬上了他來時所坐的馬車,迎上了他微愕帶笑的目光。
“本殿疏忽了,竟未讓人替你準備上車凳。”他道,嗓音卻無絲毫起伏,雖說話語內容略帶幾分歉疚,但那道出來的嗓音,卻是無絲毫愧歉。
嵐桃花瞥他一眼,隨即在車廂另一側席地坐好,道:“我嵐桃花僅是一個小人物罷了,怎勞殿下想著給我準備上車凳。殿下如今能讓我坐你的馬車入宮,已算是恩賜了。”
太子輕笑:“你這話倒是疏離得緊。”
嵐桃花望他一眼,不言,這時,車外傳來醫怪那惱怒的嗓音,嵐桃花眸色一怔,當即伸手挑開車簾,便見醫怪正被一名宮裝禦林軍攔住馬車邊。
“讓他也上車吧,那老頭也一把年紀了呢!”嵐桃花慢騰騰的將目光從車外收回,落向了太子。
太子饒有興致的望她一眼,隻道:“既然桃花都開了口,本殿自是不可再拒。”說著,嗓音稍稍一頓,隨即漫不經心的挑高了一分:“陳林,讓他上車。”
刹那,馬車外當即有人應了一聲‘是’,僅是片刻,醫怪便也是手腳並用的爬上了馬車,屁股剛一坐穩,便朝著嵐桃花訴苦:“這些禦林軍當真囂張,任憑老頭我好說歹說硬是不給我麵子,還非得讓我走路!”
嵐桃花道:“皇宮出來的人,自然不一樣,方才他們沒拿劍指著你,你就該謝天謝地了。”說著,嗓音稍稍挑高一分:“秦老頭,此番你可得好生感謝太子殿下呢,若非他難得善良一回,你今兒怕是真得冒著烈日不行入宮了。”
醫怪順著嵐桃花的話朝車內的太子一瞥,冷哼一聲,沒言。
這廂的太子倒是毫無惱意,反而是謙遜有禮的朝醫怪勾唇一笑,道:“方才禦林軍多有得罪,前輩息怒。”說著,深黑的目光在醫怪身上流轉一分,“聞說江湖赫赫有名的醫怪銀發白胡,性格不羈,頗有幾分閒雲野鶴之性,看前輩這般氣質,倒是與那傳聞中的醫怪如出一轍。”
嵐桃花當即眼抽,轉眸朝太子瞪去:“太子殿下耳目眾多,相府早請了醫怪入住,你也該是早就清楚不過了,此番又何須故作不知的試探,這話說著好玩?”
“誰說本殿耳目眾多了?”他邪肆輕笑,嗓音竟是染了幾許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