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桃花神色陰沉,但心底卻是醞出暖意。
她這老爹雖說忠君愛國,有時瞧著還甚是迂腐,但一旦有事發生,他仍是維護她的。
一旦將她送走,便是背棄了自己忠了一生的君主,這對於他這滿腔忠骨之人來說,無疑是慎心的。
“我不走。”她道,見自家老爹震驚望她,她勾唇一笑:“我若是被你送走,嵐家豈不是完了?”
既然不忍心自家老爹隱忍叛君,那這壞人,自該是由她嵐桃花來做。
她本已打算好了,一旦事態有變,便讓惠姨吩咐人將自家老爹老娘帶走,她隨後便逃出宮前往洛陽與他們相會,是以,到時候即便自家老爹追悔莫及,但那時他也在洛陽了,縱然是怒,也是怒她,但他心中那份忠骨,卻是保留了的。
至少,並非他臨陣叛離,而是身不由己呢。
“我自有法子挽救。”嵐申嗓音堅定,但眸光卻是有幾分閃躲。
嵐桃花暗歎,也不拆穿他,默了片刻才道:“那便有勞爹爹了。”
她嵐桃花曆來喜歡先斬後奏,此番在他麵前妥協,也不過是讓他放心,一旦事出有變,才給他來個措手不及,令他毫無選擇,隻能乖乖的與她娘親一起前去洛陽。
這生,她嵐桃花在意之人不多,所以,她不願她在意之人有絲毫閃失。
即便強行擄走自家這爹爹會令他惱怒憎恨,也無所謂,隻要他在便好。
回宮時,天色已經漸暗,晚風浮動,竟是有些涼意。
憑著太子的玉佩入宮,一路上倒是順利,然而還未回到昭陽殿,便半道被人喚住:“眼看夜色將近,正巧本殿晚膳未動,好酒未飲,嵐相千金,不如過來一道飲一杯?”
嵐桃花駐足下來,循聲一瞥,才見不遠處的亭子裡正宮燈明亮,那坐在石桌邊的男子正意味深長的望她。
許是夜色彌漫,宮燈燭火微微,令她乍眼一觀,竟是覺得這崽子竟然極其狗血的有幾分豐神俊朗。
“不用了,我還得回昭陽殿照看我師兄。”她快言拒絕,心底卻是暗罵一句:陰魂不散。
不過是短短的一日,她連與她有所糾纏的三名男子都見著了,這運氣,究竟是好,還是早被人算計其中,就因著一回‘巧遇’?
正要抬步往前,卻聞他又道:“好歹出宮一日,你也該將本殿的玉佩還予本殿了吧?”
嵐桃花悟然,這才明白這廝竟是來取回玉佩的。
她原地默了片刻,轉身朝他而去,待入得亭子並行至他麵前時,她將手中的玉佩朝他一遞:“今兒謝了!”
他也未接,反而是邪肆輕笑:“這話聽著倒是沒什麼誠意。你若當真要謝,便陪本殿吃一回晚膳,飲一杯薄酒。”
你倒是想得美!
嵐桃花兩眼一挑,將玉佩隨手放在他麵前的石桌上,眼風裡朝石桌上的飯菜一掃,頓覺這些菜色,竟都是她最是不喜的。
看來,這廝也不是誠心請她用晚膳呢。
“既然是請人吃飯,好歹也得打聽一下彆人的喜好吧?殿下桌上布的這些菜,可都不合我胃口呢。”她道。
“聞說嵐相曆來節儉,你自該習你父親之風,質樸一些,莫要挑事。”太子輕笑,說著又將玉佩朝嵐桃花遞來:“給你的東西,本殿並無收回之意,方才不過是以玉為借口邀你一道用晚膳罷了!”
嵐桃花一怔,淡眼將他打量片刻,才勾唇笑道:“無功不受祿,殿下還是收回你這玉佩吧,我嵐桃花可要不起!”
說著,隨意瞥了一眼天色,又道:“時辰尚晚了,我得回昭陽殿了,告辭!”
太子道:“你如今回去也見不到他!”
嵐桃花身形一頓:“殿下可否明言?”
“本殿曾說過,論起祈王的聰明才智,瑞國太子僅算得上蠢輩。以為帶上幾名貼身不離的暗衛便可高枕無憂?宮中一百勁弩禦林軍,便能隨意將他們射殺!”
嵐桃花臉色當即一沉,眸光刹那雲湧。
“皇上對我師兄的暗衛們出了手?”她問,嗓音如冰。
“豈止是出手,今日昭陽殿的那一幕幕,可謂是相當精彩。那老頭為了控製你,可是不顧大局,徹底將昏迷的瑞國太子作為籌碼了呢!”太子輕笑,脫口便是對皇帝以‘老頭’相稱,毫無恭敬之意。
嗓音落下不久,他又補了一句:“對了,一起被那老頭控製的,還有那瑞國第一美人。”
嵐桃花神色驟然如冷刀,透著寒氣。
皇帝此舉的目的,著實有些昭然若揭了。隻不過,在他眼裡,她嵐桃花不過是一權臣之後,僅是一小人物,他控製鳳轅與慕晚歌,究竟是想威脅她,還是要威脅她那爹爹?
若是真要威脅他那爹爹,此法倒是多此一舉,他爹爹本是忠骨,再說與瑞國太子也無絲毫交情,便是他控製瑞國太子,也無非是給他自己找麻煩,又何來威脅得到她爹爹?
那麼唯一能威脅的,便是她嵐桃花了。
他知曉鳳轅與她同門,是以,一旦鳳轅一命嗚呼,他找個人易容成鳳轅來替代他,到時候,隻要她嵐桃花能嫁給這假太子並呆在她身邊,加之鳳轅那些暗衛又是聽她的,旁人自是覺察不出什麼來!
隻不過那皇帝如何覺得她嵐桃花會極難對付,不惜大動乾戈的以鳳轅與慕晚歌來威脅?
“那老頭知曉你是桃花軒家主了。”這時,太子突然出聲,解了她的疑惑。
她神色不定,渾身透出的冷氣逼人,然而太子卻是不以為意的輕笑,意味深長的補了一句:“是慕晚歌告訴那老頭的!”
嵐桃花怔住。
慕晚歌如何知曉她嵐桃花的身份?鳳轅即便冷狠,但也是護短之人,她倒是相信鳳轅定不會連此事都告知她,那麼,唯一可能便是……
刹那間,心口仿佛有被什麼狠狠的刺了一下,那種突來而又尖銳的疼令她徹底沉了臉色,蹙了眉。
“你也不用這般頹然失望,沒準不是祈王告知她的,而是瑞國太子。”邪肆太子的話再度縈繞再耳邊。
心思被他看透,嵐桃花微惱,不由深眼望他,道:“你倒是善於猜忌人心。”
太子不以為意,勾唇一笑:“那本殿可是猜準你的心了?”
嵐桃花默。
他道:“你所有心思都放在臉上,讓人不猜出都難。嗬,早聞說桃花軒家主聰明非凡,深不可測,本殿瞧來倒是傳言有虛,你這女人,雖有幾分聰明,但不過是小聰明罷了。與市井商賈之人鬥還成,若是與精於算計之人鬥,你怕是輸得極慘。”
說著,見嵐桃花眸色陰沉,他又道:“你無須因本殿的話而惱,來,還是先吃點東西,也好有力氣與本殿一道去偷人!”
偷人?
嵐桃花本是陰沉的表情卻是控製不住的一僵。
太子將她的反應收於眼底,執杯飲了一口酒,才邪肆一笑:“等會兒著實會去偷人,而且還會偷兩個,瑞國太子及慕晚歌。嵐相千金,你若是再這般盯著本殿,若遭人瞧見,你怕是又與本殿撇不清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