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桃花心頭隱隱不暢,瞥他一眼便自凳子上起身,乾脆踏步往不遠處的殿門行去。
太子眉宇輕佻,倒也是起身朝嵐桃花跟來。
“殿下……”楊妃怔了怔,忙出聲相喚,怯生生的麵上滑過道道嬌柔不舍之意。
太子則是回頭朝她望來,勾唇一笑,慰聲道:“今日本殿有事,倒是浪費了愛妃泡的茶,待近日手頭上的事處理完,本殿定來愛妃這裡,好生品品愛妃的茶。”
說完,絲毫不顧楊妃反應,轉身便出了大殿。
此際的嵐桃花,倒是心頭堵塞,臉色有些陰沉。
待聞得身後有腳步聲跟來,她稍稍斂了神色,眸色淡漠的朝後方一掃,卻見那白衣翩翩的太子正快步朝她跟來。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抬眸迎上了她的眼睛,笑得邪肆流轉,深邃中帶著幾分令人參雜不透的興味:“要去望月台?”
嵐桃花回頭過來,繼續故作淡定:“殿下也是聰明人,怎這回喜歡明知故問了?”正說著,他已然走至了她的身邊,隨即稍稍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偶爾明知故問一番,也算是情調。”他意味深長的道。
嵐桃花眼角一抽,斜眼望他:“本以為這些惡心之語僅有那蕭妖孽能說出來,沒想到太子殿下竟也沒能免俗!”
“蕭妖孽?”他笑笑,斟酌著這三個字眼,麵色玩味:“你說的是蕭家世子蕭流夙?”
嵐桃花未答,僅是將目光挪到了前方。
太子驀地輕笑一聲,“嗬,‘妖孽’這二字配蕭流夙,倒也配得!隻不過,萬千之人皆覺蕭流夙風流俊美,委實瀟灑,引得大多女子爭相折腰,卻不料他在你眼裡,竟如禍水妖孽,嗬,你這般形容,若是外人知曉,不僅蕭世子臉麵微跌,那些傾慕於他之人,怕也得怨你了。”
嵐桃花淡道:“我既能喚得出來,自然不怕被人怨恨。”她嵐桃花是何心性,這京都之人怕也是耳濡目染,她敢肯定,雖說有人怨恨她,但若想教訓她,怕是不敢。
畢竟,那刁鑽蠻橫的痞女稱號,也不是任意得來的。
“你倒是自信。”太子輕笑,眉眼微展開:“既有如此囂張姿態,著實當得桃花軒家主。”
嵐桃花不置可否,麵色沉了沉。
見她不說話,太子眸底微微一動,又道:“等會兒見了瑞國太子妃,你要做何?”
嵐桃花默了默,半晌才慢騰騰的望向他,不答反問:“棲花殿的楊妃是慕晚歌的表妹?”
太子一怔,隨即笑笑,“楊妃的母親周氏,乃瑞國太子妃父親的三妹。”
原來如此。
嵐桃花按捺神色,道:“沒想到楊妃的母親,竟會是他國之人。那楊妃的父親是?”
太子麵上的笑意深了一許:“乃當朝太傅,楊明遠。”
嵐桃花眸色深了深,不由嗤笑一聲。
太子挑眉望向她,她則是不深不淺的迎上他的目光,道:“我以前曾聽我爹說,那當朝太傅本是正直嚴明之人,但自打他那女兒入宮,他便徹底的成了你太子一黨,在朝中煽風點火的,無一不是將你的利益擺在最前。”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道:“嗬,沒想到那嬌柔的楊妃,便是那太傅的女兒。當真是嬌花一朵,隻可惜,放在這宮中,也不過是他父親攀權的棋子。”
太子眸色動了動,“你怎不以為楊妃是自願入東宮?”
嵐桃花挑眉望他,雖沒說話,但臉色表情卻是鑿鑿稱道:你丫的有這麼多的魅力能將楊妃迷入東宮?
太子笑笑,半晌才道:“她因何入宮,暫且不必提。”說著,伸手往前遙遙一指:“那前方海棠徑的儘頭,便是望月台,如今那瑞國太子妃應是在那裡。”
嵐桃花點頭,足下步子卻是莫名的緩了一許。
太子轉眸望她:“你今兒興師問罪而來,可是當真想殺她?”
“她身為瑞國太子妃,卻是給我師兄下毒。”說著,輕笑一聲,清秀的麵上嗖然布上了一層陰沉沉的冷狠,嗓音微挑,帶著幾許令人頭皮發麻的不屑與戲謔:“像她這等蛇蠍之女,我今兒殺了她也是她自找的。”
“你莫要忘了,這裡是皇宮。你若殺了人,就不怕身陷囹圄,甚至給嵐相添麻煩?”他意味深長的笑道。
嵐桃花眸色微怔,心頭霎時漫過幾許複雜。
她沉默片刻,隨即暗自斂神朝他望去:“我若身陷囹圄,我爹爹麻煩上身,成日憂思,這豈不是你想要的?嗬,一旦我今兒殺了瑞國太子妃,你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除去嵐家?”
太子眸色微微一動,隨即邪肆幽昧的笑:“嵐相忠君愛國,滿腔正義,本殿因何要除去嵐家?”
嵐桃花眸色一沉,“正是因滿腔正義,忠君愛國,才是你最大的忌諱。”
嗬,這崽子要謀權篡位,將占著皇位不撒手的老皇帝趕下來,這等不義之舉,她那忠骨執拗的老爹自會是第一個斥責的。是以,無論如何,這廝都留不得她嵐家呢。
“桃花這話,倒是不實了。”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嗓音平緩,竟無絲毫的心虛。
嵐桃花隻道:“是否失實,日後拭目以待便可。隻不過我要提醒太子,你動誰都好,這天下落入你的手也未嘗不可,隻不過,一旦危及我爹娘,我嵐桃花自不會讓你如意。”
“又在威脅本殿?”他未惱,隻是嗓音略微陰沉,令人心生壓力。
嵐桃花按捺神色,挑眉輕笑:“哪敢。”
他道:“世間女人,難得有一個像你這般玲瓏通透。隻不過有些事你雖看得透,但一旦說出來,便有致命危險。”
嵐桃花眉宇一挑,淡道:“怎麼,我挑開殿下欲從皇上手裡拿了這天下的事實,殿下便要殺人滅口了?”說著,嗓音低沉了一許:“隻不過殿下也切莫忘了,一旦我嵐桃花毀在你手裡,即便你得到天下,也妄想守住這天下!”
“是啊,本殿倒是差點忘了,這君國上下兵士的糧餉,還得有你桃花軒上繳呢!”說著,邪肆輕笑,眸光流轉,深不可測:“隻不過你也彆忘了,你桃花軒有金山銀山,江南慕家,自然也有。”
嵐桃花嗤笑,心頭卻是複雜一片。
這廝仍是將手伸向慕家了呢。
隻不過,即便慕家已快成氣候了,但慕家那神秘公子一死,慕家自然就倒了呢。她桃花軒養了這麼多年的鬼蜮,行事起來,自然是招招必準,除非慕家那神秘公子有三頭六臂,要不然,自然不夠鬼蜮的殺手來砍!
她與太子對視一眼,未言。嘴角卻是勾出一道微微的弧度,戲謔嘲諷,太子將她的表情收於眼底,邪肆的眸子微微一深,卻也是心照不宣的笑了。
百道長階,一座望月。
那望月台,便坐落在皇宮正中,以百道長階為輔,蜿蜒而上,落於最頂端。
它雖稱作是望月台,無非是它是宮中最高之地,站在望月台俯視而下,皇宮京都儘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