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之際吃了烤兔後,嵐桃花便依舊坐靠在院中那棵樹下,有一搭沒一搭的逗弄著懷中的白貂。
初見這貂,倒是瞧著憨厚,但如今處了不久,她倒是摸透了這貂的習性。
不得不說,這貂很懶,而且是懶得令她咋舌的地步,這小東西一直窩在她懷裡,連吃的東西都得喂到它嘴裡,不願自個兒站著,更彆提跑了,尋常什麼貓貓狗狗,定是歡脫暢快,但這小東西卻是懶得無骨,除了窩在她懷裡小憩,彆無其它。每次她偶爾垂眸盯它,準能見其懶懶散散的打哈欠。
日光自樹縫投下,在地麵打落圈圈斑點。
逗弄白貂著實無趣了,眼風裡卻瞅著蕭妖孽正席地坐在不遠處小憩。那廝背靠著樹乾,側臉輪廓精致而又清晰,那修長的桃花眼正合成一條線,少了常日裡的媚色流轉,反而增了幾分難得的平靜與寧然。
這般寧靜的畫麵,令她有些心動。
這麼多年來,她嵐桃花遊走在各種算計謀劃之中,除了想讓嵐家永盛不衰,還有一念想,便是安然度日。
她也想如尋常女子那般,嫁個好郎君,相夫教子,執手看儘春秋,然而,肩頭上的擔子,頭頂的惡名,無疑是讓她與桃花運絕緣,更彆提尋個好的郎君,二人攜手百年。
鳳黎淵的出現,著實是個異數,令她看戲似的平淡無波的心,終究是泛起了漣漪,他那清雅的氣質,令她喜歡,每每與他在一起的感覺,也著實是她夢寐以求的寧然和諧。
隻不過,那樣的男子,終歸是清雅精致得不像凡人,嗬,正是因為那飄渺清透之感,卻令她時常以為她想要的男人就在身邊,伸手想徹底抓住,那人卻有飄忽不定,令她無端的產生一種不真實感。
事到如今,她心頭的預感著實準確,準確得令她都有幾分複雜與懊惱。嗬,那樣的一個人啊,果真是染了毒的妙人,一旦觸碰,冷暖自知。
她深黑的目光在蕭妖孽的側臉靜靜遊移,有陽光斑點打在他臉頰,給他增了幾分暖意青澀。
此時此際,她著實在這蕭妖孽身上也找到了那種寧然清諧的感覺,曾以為,這種感覺隻有鳳黎淵才會帶給她觸動,而如今,這蕭妖孽卻也能。
嗬,想來也著實可笑,看來那鳳黎淵於她而言,也的確不是獨一無二呢,至少,隻要她願意,完全可以找到替代他的人。
“臭丫頭,來,快將這藥喝了。”這時,那冒著黑煙的灶房裡突然竄出一抹瘦削身影。
嵐桃花循聲一望,見醫怪捧著一隻瓷碗朝她這邊小心翼翼的跑來。
他方才那一聲略帶喜意,但卻是扯著嗓門吼的,聲音著實是大。那蕭妖孽似是驚了一下,雙眼一睜,黑瞳裡竟是刹那便清明開來。
嵐桃花淡觀著蕭妖孽的反應,心下咋舌他清醒的速度,正當這時,醫怪手中的那隻瓷碗遞到了她的麵前,霎時,濃鬱苦澀的藥味撲鼻,惹得她幾欲作惡。
這幾日喝藥著實喝得夠多,是以聞著這藥味,腹部便有攪騰翻動的感覺。
“臭丫頭,新配出來的療傷藥方,你快些喝下,保管你腹部的傷明日便能脫疤。”
嵐桃花瞥醫怪一眼,眸光複又落向那黑乎乎的湯藥,著實沒有咽下的意願。
正待醫怪催促,蕭妖孽伸手來接那隻藥碗,朝醫怪笑盈盈的道:“桃花怕苦,還是我來喂她吧。”
醫怪不懂風情,當即咋舌:“你喂她,難道這藥就能變成甜的了?”說著,伸手推開他的手:“一邊兒去,莫要擾了我的事!彆以為這朵桃花與你有幾分親近,你便真以為自己什麼都了得了。”
他打心底的不喜歡這蕭世子。這世子爺身嬌肉貴,且長相著實特彆,與那些令他甚是不齒的狐媚子倒是長得像。
說來,他對這朵嵐桃花雖不沾親帶故,但也是相處了這麼久,加之自己心尖尖上的那人又對這朵桃花極其效忠,是以,他便對這朵桃花多少有點關切。這朵鐵桃花能受男人關注,受男人相纏,他也有幾分欣慰,但不得不說,這朵桃花雖說與好幾個男子來往過,但除了那祈王爺正經點,其他的,皆不像好人。
“醫怪前輩倒是誤會了。我並未覺得自己了不得,隻不過是看桃花如今不願喝藥,便心有關切,想親手喂她喝了藥才安心。”謙遜溫緩的嗓音,挑不出一絲兒刺兒來。
醫怪蹙眉,暗暗沉默,仍是想對這他的話找點茬出來。
這時,嵐桃花卻自然而然的伸手接過了他手中的藥碗,一飲而儘,待將空碗放回他手中時,她道:“下次熬藥,放點甘草吧!”
“給你熬就算是不錯了,哪兒來那麼多的要求?”醫怪哼了一聲,心頭還在壓抑這朵桃花突然間竟是爽快的喝了藥。
“甘草終歸是藥,雖說甘甜,但卻有澀意。不如,待明日回得京都城,小爺差人多給你送幾籃子蜜餞來?”蕭世子殷勤道,嗓音卻是少了謙遜溫暖,多了幾分媚然婉轉。
嵐桃花勾唇一笑,挑眉望他:“那倒是多謝了。”
醫怪冷哼:“良藥苦口,吃什麼蜜餞!老頭我的藥靠的就是喝完藥後嘴裡殘存的那一股子的苦澀味道起作用,吃了蜜餞,豈不是白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