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夜還來這裡乾什麼?又是將我爹娘從牢裡接出去,又是將我帶到這裡來?太子殿下這兩出,我倒是真沒瞧懂!”
太子麵色一沉,連帶邪肆的眸光都染了幾分不暢:“本殿帶你們出來,不過是受人所托罷了。”
嵐桃花眼角一挑,麵色滑出幾抹諷意。
就知曉這廝不是個善類,心也是黑的。想他這樣冷狠之人,又豈會對她與她的爹娘格外開恩。
“何人托的殿下?”嵐桃花按捺神色,嗓音極為複雜。
如今嵐家算是燙手的山芋,弑君大罪可不是開玩笑的,稍稍有點戒備之心的,自然會在這時候與嵐家劃清關係。隻不過,她那爹爹在朝中也有一批黨羽,想必仍是有一些對他爹爹敬重的大臣為嵐家求情。
所以,若她猜得未錯,應是哪位大臣聯名上書讓這皇家崽子放她與她的爹娘出了死牢吧?
她心底暗自肯定著,卻不料太子慢悠悠的道出了三字:“是祈王。”
她眸色一怔,眸底迅速積滿風雲之色。
竟然,是鳳黎淵嗎?
心頭當即被複雜的感覺填滿,她眉頭皺緊,眸底的雲湧起伏之色難以排遣。
鳳黎淵此人太過陰沉,心思細膩,他此舉是何意?如今嵐家於他而言已是沒有任何價值,他又如何會讓這皇家崽子將她與她的爹娘放出死牢?
若說他對她嵐桃花還存著一絲舊情,那她倒是要嗤笑萬分,像他那樣的冷硬之人,自是不會將男女之事放於心上,更何況,他還從來不曾喜歡過她嵐桃花。
是以,他此舉是何意?難不成又在嵐家或是她身上看到了什麼還可以壓榨的東西?所以就先禮後兵,再給她或是嵐家再灌上什麼陰謀或是算計?
這廂的太子卻是靜靜將她的反應收於眼底,邪肆一笑,隨即腦袋一低,薄唇極為曖昧親昵的湊至她的耳邊,又道:“嗬,的確是祈王托本殿將你與你爹娘放出死牢,建議讓你與你爹娘在刑部官邸幽閉呢。隻不過,你可知今夜行刺與嫁禍之事是何人安排?”
他嘴裡的熱氣全數噴在嵐桃花的耳郭與脖子,酥酥麻麻的感覺並未令她感覺麵紅耳赤的曖昧,反而是自心底漫出幾分緊然與複雜,連帶眸色都冷了一分。
“殿下不妨直說。”她身子往旁邊挪動少許,壓抑著嗓音淡道。
太子輕笑一聲,眸子裡微光盈盈,“今日安排行刺與嫁禍的幕後之人,也是祈王呢。嗬,祈王爺倒是好本事,輕易的替本殿除去了我那父皇,也讓你嵐家入了獄,嗬,一箭雙雕之事,著實夠妙。”
嵐桃花臉色乍然一寒,她冷眸迎上太子的目光:“你以為我會信你?”
“你不信也無妨,隻不過,這確乃事實。今夜所有的事,皆是祈王一手策劃!嗬,隻不過,本殿倒也奇了,祈王既然將弑君之事嫁禍給嵐家,不顧嵐家存亡,如今卻又讓本殿將你與你爹娘放出死牢,難不成,那祈王還有什麼後招?”
嵐桃花心頭已然雲湧不定,眸子寒烈如刀。
雖對皇家崽子的話半信半疑,但終究是對那鳳黎淵生了殺意。
所謂無風不起浪,再說,麵前這皇家崽子也著實沒有撒謊的必要,是以,無論如何,那鳳黎淵已是染了莫大的嫌疑,令她有些立即滅他的衝動。
屋內燈影搖曳,沉寂寥寥。
她一直沉默,眸光低垂悠遠,連帶太子又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她也沒心思理會。
太子倒也沒怪罪她的忽視與無禮,僅是勾著唇靜靜望她,眸中邪肆與幽長雲集,周身深沉詭異的氣氛令人不寒而栗。
半晌,嵐桃花才回了神,抬眸朝他望去:“既然你知曉嵐家是被嫁禍的,又何必將嵐家滿門入獄?”
他邪肆一笑,意味深長的道:“嵐家乃本殿的絆腳石,順勢除去,豈不更好?”
嵐桃花冷笑一聲:“除去嵐家,你就不怕引發一係列料之不及的後果?朝中不少支持我爹爹的大臣,加之還有桃花軒,你若真動了嵐家,估計也不好收場。”
他麵上的笑意更甚,邪肆幽長的眸子裡滑出幾分顯而易見的戲謔:“總是拿桃花軒說事,這個便是你最後的籌碼?”說著,嗓音稍稍挑高一分,又道:“僅憑這個倒是不夠。本殿說過,你嵐家與桃花軒,本殿皆未放在眼裡。本殿此番來,既是受祈王所托,也是來為你嵐家指條明路。”
嵐桃花當即嗤諷:“你有這麼好的心?”
“對待彆人,本殿自然沒這麼好心,隻不過對待你,本殿倒是有幾分耐性。”他笑道,嗓音含了幾分勢在必得的強勢:“你嵐家如今僅有兩條路,其一便是……等死。其二,便是順了本殿。”
嵐桃花眸色微動,心下暗忖良久,才淡道:“我自會勸服我爹順從你。”
想必花滿樓惠姨安排救人,也需有緩衝的時間。相府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如今全被這皇家崽子捏在手裡,萬一她今夜就得罪這皇家崽子,他一惱,明日便要讓相府之人開刀問斬,即便惠姨安排人手來救場,想必也來之不及,最多保住一部分人。
但她嵐桃花要的結果,卻是相府之人一個都不能少,必須得救全了。要不然,即便逃出去,她那爹娘也不會安心。再說,她嵐桃花也著實護短,不願讓相府之人無辜喪命。
“嗬,你這話答得倒是容易。”太子眉宇一挑。
嵐桃花垂眸道:“所謂識時務為俊傑,這道理我倒是懂。另外,我爹爹雖說忠君,但也忠的是君國罷了。你乃太子,一旦皇上駕崩,你自然是光明正大的繼位,既然是君國之主,我爹爹自也會忠你。”
“嗬,嵐相曆來便不看好本殿,你確定你說的這些,便是他所想?”
嵐桃花抬眸瞥他一眼,點點頭。
他勾唇一笑,“既是如此,本殿倒也欣慰。嵐相爺一身忠骨,倒也難得,若能與本殿化乾戈為玉帛,一心效忠本殿,本殿倒也高興。隻不過,空口之說,難保你爹僅是表麵上歸順本殿,實際上卻是暗中給本殿使絆。”
“那你究竟想怎麼樣?”嵐桃花眉宇微蹙,冷眸望他。
他麵上的笑意深了一分:“其實也不想怎樣,僅是想讓你入住東宮,順便,交出瑞國太子。”說著,見嵐桃花驟然沉了臉色,他輕笑出聲:“你也是聰明人,自該懂得本殿的考量。嵐相爺就你這麼一個女兒,若將你綁在宮中,嵐相爺自然不會對本殿做得太過。另外,本殿也尋找那瑞國太子多時了,自他那夜在華清殿大火中失蹤,想必你自然是脫不了乾係,你若是真有心說服你爹爹歸順本殿,你便該拿點誠意出來,入住東宮,順便交出瑞國太子。”
嵐桃花眸色浮動,深淺不一。
她眸光直直的落在太子麵上,流轉了好幾遍,才按捺神色的道:“自那華清殿大火後,我就一直沒見過我那大師兄,他如今是生是死,我根本不知。”
太子眸色一沉,但眨眼間卻是勾唇一笑,眸中邪肆之色流轉,帶著幾許探究與寒潭無底般的深沉:“無妨,既然你不說,本殿自行去查便可。”
嵐桃花微微一怔,倒是沒料到這廝竟會這麼容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