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怔了一下,本想出聲讓魎來駕車,哪知嵐桃花的馬車著實是橫衝直撞得厲害,遂忙點頭,道:“主子你坐過去點。”
嵐桃花僵著身子往旁邊挪了一點:“快點!”
魑臉色更是有些彆扭,隨即朝落後半步的魅稍稍示意一眼,而後身子自馬背上騰空而起,迅速落座在嵐桃花的身邊,而那魅,則是策馬而上牽住了魑的那匹馬的韁繩,使得坐下的馬兒與魑的馬兒一道前行。
這廂的嵐桃花,緊繃的心終究是鬆了下來。
她將韁繩全部塞在魑手裡,自個兒也伸手纏住魑的手臂,隨即又不放心的挪了挪身子,挨坐在魑的身邊。
魑身形微僵,但卻似努力控製手中的韁繩,不過片刻,馬車終於未再往前橫衝直撞,僅是極其平緩的往前。
“魑啊,你耍劍耍得厲害,禦馬禦車也厲害,啥時候將這些本事教教你家主子我!”嵐桃花臉色逐漸平緩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道。
魑臉色犯難,眸底卻染有愕然。
以前便聞說自家這主子不學無術,便是雲崖子親自對她傾囊相授,她也僅學了個半吊子,而如今,她竟是開口讓他教她禦馬和禦車?
“哼,主子倒是偏心,屬下比魑的禦馬和禦車之技高多了,主子怎不讓屬下教你?”這時,馬車另一邊響來一道埋怨聲。
嵐桃花扭頭一望,便見魎策馬上前比馬車並排而行,兩隻眼睛微帶不滿的瞪她。
嵐桃花正要回話,卻不料一旁的魅魍二人忙朝魎示意眼色。
魎錯愕的望向他們二人,直言直口的問出了聲:“你們兩個的眼睛怎麼了?怎抽著不止了?”
魅頓時破功:“你這小子怎這般不開竅!你與魑不同!主子欣賞的是魑,不是你!”
“為何要欣賞魑?雖說魑的武功在我之上,但他的禦馬和禦車之技的確沒我高。”魎當即不平。
“魎,你常日裡倒是聰明,怎現在腦袋就轉不過彎兒了?你沒瞧見主子對魑很是特彆嗎?你瞎來摻和什麼!”這回出聲的是魍。
嵐桃花聽著聽著,終究是聽出點眉目來了。
她麵上也止不住愕然,轉眸將魅魍二人掃了一眼,低問:“你們兩個莫不是以為我覬覦上魑了?所以才對他特彆,欲故意與他套近乎?”
魅魍二人當即故作不知的望天,可那副淡然姿態,儼然便是肯定嵐桃花覬覦上了魑。
嵐桃花臉色頓時青一陣紅一陣的,心頭僵硬不止,嘴裡嗤諷道:“魅魍,你們兩個還是鬼蜮四傑麼?連城那小子最引以為傲的鬼蜮四傑,豈會連這些狗血的事都隨意猜測?”
再者,這四人不都該是成天隻知打打殺殺,對這些八卦狗血之事沒心思理會才是嗎?
心頭腹排不止,嵐桃花沉默,魑魅魍魎四人也沉默。
半晌,嵐桃花才轉眸朝魑魅魍魎一掃,隻道:“我看你們是越來越不像殺手了。”
這話一落,見四人麵色皆有些僵硬與悻悻。
嵐桃花冷哼一聲:“行快點,爭取夜裡行至下一個鎮子休息。”
說著,嵐桃花正要轉身入馬車車廂,卻是突然反應過來,頓住身形便朝身邊的魑問道:“我今兒在客棧醒來之際,你們去哪兒了?”
魑有些為難的低道:“主子今日睡了一日,黃昏之際,屬下們見魎與祈王爺也到了這個客棧小坐,便……”
說著,有些忐忑的望了嵐桃花一眼,又道:“當時祈王爺病弱不堪,走路無法,屬下們便將祈王爺扶入了一間客房照看,可是待我們出得祈王的屋子歸來,便聞樓下引論紛紛,說,說是有個女子搶了客棧外的一輛馬車跑了。後來經確認那搶車之人是主子你,遂沿著官道追了過來。”
嵐桃花臉色一沉,眸中頓有怒氣。
“竟是為這麼點破事兒,你們就敢擅離職守,棄老娘一個人不顧?還害得老娘醒來後方寸大亂的搶車逃跑?”嵐桃花吼了一身。
魑怔了一下,魅魍二人繼續望天。
魎直言道:“主子,當時祈王爺的確是病弱,連走都走不穩,魑魅魍三人扶他入客房休息再稍稍寒暄一番也是自然。再者,我們也不知主子睡了一日,竟是在那時候突然醒了,而且一醒來,竟是不管不顧的搶車便逃。”
“怎麼,還是老娘的錯了?”
她無措慌亂間跑路還有錯了?
許是被嵐桃花的氣焰灼到,魎忙垂下了頭,不答。
嵐桃花冷哼一聲:“你們給我記住了,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就敢擅離職守,而且還敢與我頂嘴!你們等著,看我不在連城麵前去告你們的狀!”
說完便默了一下,遂裹緊厚裙氣衝衝的鑽進了車廂。
她此番的確是氣著了,而且還氣得有些糊塗,竟是將連城那小子都搬出來了。
可一進車廂,她便突然反應了過來,她是連城的主子,更是魑魅魍魎的主子,她怎告狀要告到連城哪裡去了?
這氣一正,嵐桃花便想著撩開車簾自主的將魑魅魍魎教訓一番,然而這主意剛一打定,一道低沉的嗓音道來:“彆與他們四人置氣了。此事因我而起,你若是要怪,便怪我吧!”
這嗓音低低沉沉,語速極緩,雖然這腔調嗓音帶著幾許平寂,但嵐桃花心底的氣焰卻是沒被這嗓音平息下來,反而還倒點了一把火苗子,徹底引燃了滿腔的怒火。
她轉眸一望,隻見鳳黎淵已經蜷坐在馬車角落,瘦削的麵容蒼白不堪,連帶臉頰也瘦削凹陷,著實是像半隻腳都踏入棺材裡的人。
他那雙常日裡平靜無波的眸子也黯淡無光,仿佛滄桑不少,整個模樣,瞧起來如凋零的落葉,淒淒不堪。
不過是一日一夜未見,這鳳黎淵,竟是又黯然滄桑不少。
她心下如此判定,冷峻帶怒的麵容也驀地有些削減。
“看在你這副病怏怏的份上,我嵐桃花大方一回,不與你計較!隻不過,我著實沒料到這有生之年竟還能與祈王爺相見,嗬,看來,祈王爺這尊大佛,可不是我桃花軒的人能送得走的。不如,待到下一個鎮子,我再花些銀子替祈王爺另雇一輛馬車和幾名壯漢,讓他們送祈王爺去烏江之鎮吧!”
鳳黎淵黯然無光的眸子再度一沉,仿佛瞳孔焦距不在。
又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
嵐桃花突然極其瞧不慣他這模樣,心底似有什麼叫囂,使得她忍不住開口罵咧:“我說祈王爺,你成天擺著這副病怏怏的模樣做何!即便身子不適,也可活得瀟灑一點吧?”
“在下甚為抱歉。”他歎了口氣,嗓音越發的低沉。
說完,他竟是有些艱難的挪著身子背著嵐桃花而坐。
嵐桃花心頭一抽,隨即冷笑:“你這是乾嘛!以為背對著我,不讓我看見你那副病怏怏的麵容,就不會讓我瞧不慣了?”
他未言。
嵐桃花更是不暢:“我懶得管你!你要如何便如何!我再忍你一些時辰,待到了下一個鎮子,你我就分道揚鑣!”
說完,便背靠在車壁上,合眸小憩。
她當真不想理會這鳳黎淵了。
自打上次與他分彆,她便有心忘了他了,可命運偏偏弄人,竟是讓她又遇上了他!
當真是流年不吉!
看來,她的桃花運果真是差得可以,待到那蕭妖孽來洛陽尋她,她定要與那妖孽立即成親,也好打破她那一直陰魂不散的爛桃花運才是!
馬車一路顛簸搖曳,車輪聲冗長繁雜,令人心生聒噪。
嵐桃花一直閉眸小憩,未曾抬眼皮,而那車角的鳳黎淵,也一聲不吭,似是連呼吸都無。
車內氣氛寂寂,無聲靜默,這種寂靜的氛圍,卻是令嵐桃花有些不好受。
夜色徹底降下來時,嵐桃花一行卻是未行至下一小鎮,因天氣酷寒,夜風涼透,嵐桃花便讓停車並就地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