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禎愣了一下又忙睨向守在外麵的護衛再外窗戶看了一眼,約莫猜得出她是從窗逃走的。
“她的警戒心很高。”赫連禎無奈道了句。
赫連翊略顯失落歎了口氣,一會兒,他又想起正事來急切問道:“對了,禎哥,你不是要留守在瞿京嗎?怎麼過來呢?陛下批準你來的?”
赫連禎搖搖頭說:“我是偷偷離京的,嶼古城出事了,你一直沒有音訊,韓之演又拚命誣蔑兩位皇叔。我隻好冒險連夜離京。”
赫連翊微吃一驚說道:“這可不行,萬一被韓之演捉到把柄,我們的罪名就更加洗脫不了了。”
赫連翊垂下眼眸思忖了一陣子,再揚起淩厲的鋒芒說:“我們先回瞿京吧,先洗脫罪名,再為佟家平反,萬萬不能讓韓老賊得逞!”
他拳頭輕握,心底醞釀著寒戾的殺意。
秦潔嵐他們滿大街地尋找佟若雨,直到天黑,尋找無果又回到落腳的四合院。
進到屋裡才發現佟若雨就站在這裡,秦潔嵐愣了一下。
她才剛上前一步,佟若雨就轉過身來睨向她冷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飛天舞坊的人迷惑對看一眼。
秦潔嵐頓了頓反問:“什麼意思?”
佟若雨眸色淡漠睨向她說:“我在城裡掙紮對抗了三天,你們陪了我三天,卻絲毫無損,他們拚命地屠殺卻唯獨忘了你們,甚至沒有人想對你們做什麼,為什麼?你們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她又睨向站在最後麵的徐日旭責問:“你為什麼會到佟府帶走我?為什麼不允許我去救我的父母?”
她掃視過去冷聲責問:“正如當日熊囂剛為什麼非對付你們不可?你們的目的是什麼?你們到底有什麼陰謀?嶼古城的覆滅……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不知好歹的東西!”蓉兒略顯氣憤擰緊眉頭上前一步。
秦潔嵐旋即揚起手來示意讓她退後。
雪兒忙上前一步把蓉兒拉回去。
秦潔嵐深深呼吸,一掃往日溫婉的樣子,擺出幾分高傲的冷厲睨向她,眼眸裡泛著詭秘的淩厲亮色不緊不慢說道:“你很聰明,這麼快就察覺到端倪了。沒錯,嶼古城淪陷,佟家被滅的確跟我脫不了乾係。”
佟若雨淡漠的烏瞳裡旋即閃過一絲寒戾之色,很快又平淡下來問:“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我們佟家?為什麼要害我嶼古城的黎民百姓?”
秦潔嵐走到她跟前直接睨視她冰冷的鋒芒,一字一頓說道:“我,似乎沒有告訴你的義務。你想知道嗎?拜我為師吧。”
“……”眾人驚乍愣了一下。
佟若雨仍舊是目光淡漠冰冷聲說道:“我說過了,對跳舞沒有興趣。”
秦潔嵐毫不妥協說:“既不肯拜我為師,我也沒有興趣滿足你的好奇心。”
佟若雨稍微握緊拳頭盯著她,思忖了好一陣子才冷聲說:“好,我拜你為師。但我不會跪你,也不會拜你。”
“我還好好地活著,不稀罕你跪我拜我。”秦潔嵐冷嗤一聲再睨向她說,“但是,你得先給我笑一個,舞者,取悅與人,要學舞必先學會笑。”
佟若雨微咬下唇,垂下眼眸去沉默不語。
秦潔嵐見她為難又接著說:“你才剛家毀人亡,我不為難你。既然你笑不出來,那就哭吧?”
佟若雨深吸一口氣,鼻翼輕輕扇動。
她也很想哭,可是,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乾枯了,不管眼睛怎麼酸怎麼痛,就是擠不出一滴眼淚。
“等你笑了,或者哭了,再來找我吧。”秦潔嵐留下一句話就往側門走去。
留在原地的人看了看佟若雨,他們對看了一眼又各自散去。
磬兒走到秦潔嵐的房間外麵,敲了敲門然後走進去。
坐在床邊的秦潔嵐忙把捧在手裡小孩衣服放到玉匣子裡麵。
磬兒走過來試探問道:“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秦潔嵐轉過頭來淡若問道:“你是問我逼她拜我為師呢?還是說我要她哭或者笑?”
磬兒搖搖頭溫聲說:“我們六個都是孤兒,自小跟在師父身邊,怎麼會不懂您的良苦用心呢?佟千金把所有情感都壓在心底,如果她不釋放出來,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的憋死的。你自己是想幫助她解脫,但是……”
她遲疑了下再接著說:“現在佟家成了賣國賊,我們帶著她……”
“你害怕?”秦潔嵐不緊不慢問道。
“隻要師父在身邊,磬兒什麼都不怕。”磬兒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再試探問道,“師父收她為徒,是否還有彆的深意?”
見秦潔嵐沒有反應,她又緊接著問:“我們下一程,要往哪去?”
“瞿京。”秦潔嵐站起來冷聲說道。
磬兒沈靜的眼眸多了一絲詫異,急促的呼吸輕輕拂動臉上的輕紗。
他們東躲西藏十多年就是為了躲避韓之演,現在要到瞿京去,就等於公然向他挑釁。
韓之演是個喪心病狂的家夥,之前躲避他已經步步為營,處處驚心,此行直麵他,必定凶多吉少。
她不明白,秦潔嵐怎麼突然有了這個決定,因為佟家的下場跟她相似的緣故?
秦潔嵐走了兩步,再深呼吸仰起頭若有意味說:“帶她去為佟家、為嶼古城無辜慘死的百姓討回公道,在這之前,我必須教給她能跟韓之演抗衡的資本。”
她又轉過身來凝重地看著磬兒說:“你們幾個姐妹當中,就你最懂我的心。既然你問了,去跟她們說一下吧,何去何從,我不強求。”
“磬兒定當留在師父的身邊。”磬兒信誓旦旦說了句,又躬身拜了拜說,“師父你早點歇息,我這就去跟她們說一下。”
佟若雨在院子裡獨自站到天明,她從井裡打了一盆水,看著水中的自己,突然發現水中的自己很陌生,陌生到連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誰。
晃動的水麵又浮現那血腥的一麵,她猛地吸了一口寒氣把水盆推倒在地上。
想得越多,腦袋越是淩亂蒼茫,越發隱隱作痛。
她想現在就回嶼古城去,但是,她到現在還不清楚誰是幕後黑手,誰要覆滅嶼古城,目的是什麼。
佟家軍沒了,他們被騙出城外遭到圍剿,還被冠上了叛國賊的罪名,現在貿貿然回去,該如何給他們洗刷冤屈?
現在唯一的線索是秦潔嵐,她一定知道什麼。
良久,佟若雨轉回到前邊的屋子裡麵,他們正在這裡吃早點,雖然她不餓也不想吃東西,但掃看了一眼,沒有自己的位置。
蓉兒察覺到她的目光冷聲說道:“在你還沒成為師父的弟子之前,我們沒有義務照顧你,你若想吃什麼喝什麼,自己動手吧。”
隨後秦潔嵐從側門走出來了。
她們六人站起來不約而同看向她信誓旦旦說:“師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家,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去哪我們去那。”
秦潔嵐淡若笑了笑繼而嚴肅說道:“嗯,你們趕緊多吃點,待會我們就得起程,離開高陽府到平陽城去。”
說著,她看也不看佟若雨就轉身走去。
出發的時候,仍舊是徐日揚和徐日旭趕馬車,但是,隻有她們師徒六人坐在馬車裡麵。
而佟若雨,徒步跟在馬車後麵。
馬車的行程不緊,她腳步快一點就能跟上,而且她從小從軍,這點苦對她來說算不了什麼,隻是,她好些日子沒有吃東西,走起路來有點乏力。
徐日旭不時扭頭向後,探看腳步虛浮但滿目桀驁不馴的她。
徐日揚察覺到他的目光輕聲提醒:“彆再看了,班主不就想讓她哭嘛,不會要了她的命。”
“看她的樣子恐怕也活不長。”徐日旭黯然收回目光。
入夜,馬車停在幽穀的路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能在野外留宿。
飛天舞坊的人圍坐在火堆前一邊說笑一邊吃著乾糧,佟若雨獨自坐在馬車的另一邊揉著自己麻痛的腳。
徐日旭走到她跟前,先探頭往另一邊看一眼,確定他們沒留意他的舉動之後,才遞給她一塊酥餅輕聲說:“自從醒來後,你就一直沒有東西下肚,先吃點吧。”
佟若雨淡漠接過他的酥餅,沒有說話。
徐日旭輕舒一口氣揚起嘴角。
不料,佟若雨冷目一沉,隨即把掐在手裡的酥餅扔到地上冷聲低念:“彆在我麵前假惺惺,惡心。”
“我……”徐日旭急了一下。
跟過來的蓉兒忙走過來摁住徐日旭的手臂說:“徐大哥你在做什麼?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怎麼會吃這下爛的東西?彆把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走吧,過去,否則師父會怪責的。”
說著,她就推著徐日旭走去。
徐日旭跟著她走去又不時扭頭看了一眼佟若雨,他知道她還在為他阻止她去救她父母的事情,而對他恨之入骨。
她是個有骨氣有節氣的人,父母身陷危境,怎麼肯獨自偷生?是他讓她背上不孝之名。
佟若雨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她到小溪邊捧了幾口水喝下去,又摘了一下樹葉啃下去。
反正現在吃什麼喝什麼都如同嚼蠟,她隻想活下去,查出真相,還佟家和佟家軍一個公道。
第二天繼續出發,佟若雨仍拖著沉重的腳步跟在啷當前行的馬車後麵。
徐日旭再刻意把馬車趕慢一點,好讓她跟得沒那麼辛苦。
隻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紅雷陣雨。
徐日旭忙轉向馬車裡問:“班主,下大雨,讓她上馬車吧。”
秦潔嵐掀起布簾往外看了看,沒有理會她,淡若說道:“快進城了,這山穀危險,不宜久留,還是加緊速度進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