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翊轉向崖邊悵然道:“你知道的,我手上的兵是戰場上的梟雄,他們更渴望回到故土守衛家鄉。”
“他們大大咧咧,真性情,不適應這裡繁瑣的規矩,很容易被人故意惹出毛病來。幸好他們都能顧全大局。”
佟若雨深深吸了一口氣說:“當然,我們佟家軍不是爛泥,不管在哪裡都會儘自己的全力做到最好。”
“是,他們像你一樣,都是最好的。”赫連翊轉過身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微笑問,“怎麼樣,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
佟若雨一臉無趣拉下他的手說:“還不是舞坊的煩心事。疾馬狂奔,隻是為了好好想一下,該怎麼做。”
“想到了沒?”赫連翊好奇問道。
佟若雨隨即挑起眼眸淡若說:“我要進宮。”
赫連翊頓時愣了一下。
她連忙解釋:“你能安排我進宮走一趟嗎?我想再摸清一點琢玉姑姑的底細。”
“這樣而已,嚇死我了。”赫連翊繃緊的一口氣忙舒了出來。
他多害怕聽見她要進宮為妃。
“膽小鬼,想哪去呢?”佟若雨不爽地白了他一眼轉身走去。
她牽著馬往回走說:“我跟你說說剛才的事情嗎?免得你一直惦記著,耽誤練兵。”
赫連翊快步走過去牽上自己的馬說:“送你進宮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第二天,赫連翊把佟若雨帶進宮送到淩煙公主住處,並跟她說了一下這次帶佟若雨進宮的目的。
赫連淩煙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佟若雨,禁不住睨向赫連翊輕扯嘴角說道:“啊翊,我知道你心疼皇姐,不希望任何人搶了我的風采,但是,你也不至於安插一個這麼醜的宮女在我身邊吧?”
赫連翊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再往佟若雨這邊瞄了她一眼。
他答應帶她進宮,條件就是他親自給她上妝。
他刻意把她白裡透紅的肌膚抹成了暗黃色,再添了些斑點。
還把她的櫻桃小嘴適當放大一點點,粗眉,腫眼圈,驟眼看上去就是醜了點的村姑。
“公主彆見怪,他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小氣。”佟若雨微笑說道。
“喔。”赫連淩煙會意戲謔道,“啊翊是怕父皇不小心把你的心肝寶貝給搶走了。且宮中皇子眾多,萬一被誰誰誰看上了,恐怕某人就要哭鼻子了。”
赫連翊白了她倆一眼,昂首挺胸說:“我就是小氣,怎麼呢?皇姐,我暫時把她交給你了,你可要給小心看著。”
“知道了。”赫連淩煙詭秘笑了笑,雙手捧起來戲謔道,“我把你的小心肝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裡行了吧?你放心,她進宮之前是你的,進宮之後還是你的,我一定將她完整無缺送回你手上。”
待赫連翊離開後,赫連淩煙又轉向佟若雨嬉笑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啊翊這麼在乎一個女人,你呀,真有福氣。”
佟若雨抿唇笑笑不語。
赫連淩煙又連忙問道:“行了,你打算讓我怎麼幫你?”
“我想請公主先到禦舞坊一趟。”佟若雨若有意味說道。
赫連淩煙隨後帶上佟若雨和兩個貼身宮女到禦舞坊去。
正在訓練舞姬的琢玉姑姑忙迎出來微笑問:“大公主今天怎麼突然到這來呢?”
“本公主哪天要做什麼還要向你彙報不成?”赫連淩煙輕蔑道了句。
她直徑走到紗幔裡的仙子榻上坐下冷聲吩咐:“去吧,讓這裡的舞姬給本公主表演一段,我得挑幾個稱心的舞姬辦事。”
“是。”琢玉姑姑應了聲又向身後的人使了一個眼色。
她自個忙給赫連淩煙端上茶水,無意間看見站在赫連淩煙身後的佟若雨。
她詫異了一下好奇問道:“公主身邊的宮人好像不是宮中的。”
赫連淩煙輕眨冷眸再睨向琢玉姑姑冷聲說道:“本公主身邊的人什時候輪到你指指點點?”
“是,奴婢知錯。”琢玉姑姑恭敬低頭道了句。
幾近黃昏,赫連淩煙才帶著佟若雨回到自己的宮殿,才剛進偏殿就看見了坐在這裡等候的赫連禎。
“太子殿下。”兩個宮人恭謹福身參拜。
佟若雨稍作點頭行禮。
“不必多禮。”赫連禎站起來淡若說道,他的目光又暗暗落到佟若雨身上。
“啊禎,你怎麼突然過來呢?”赫連淩煙興趣盎然迎上去問。
赫連禎著重看了佟若雨一眼。
赫連淩煙忙揮手示意讓貼身宮女退下去。
待兩個宮女離開後,赫連禎再淡若說道:“我剛辦完事,準備出宮。翊弟跟我提過她的事情,如果事情辦完的話,現在就出宮吧。”
“啊翊想得真周到。”赫連淩煙淡然笑了笑坐下來,她又扭頭看向佟若雨說,“我們走了那麼多地方,你到底發現了什麼端倪?我倒認為一切正常,沒什麼可疑的。”
佟若雨抿唇笑笑不語。
赫連禎看了看佟若雨欲言又止的樣子忙說道:“既然沒有發現,趕緊出宮吧,時辰不早了。”
“嗯。”赫連淩煙一臉無趣說,“來勢洶洶,我還以為會有什麼驚人發現。罷了,就走這麼一轉,能知道些什麼。”
“抱歉,讓公主白走一趟了。”佟若雨輕作低頭說道。
離開了赫連淩煙的住處,走在寬闊的神道上,赫連禎目視前方小聲說道:“不要放在心上,淩煙公主說話直接,她生來便有萬千chong愛,說話從來不會避忌。”
“太子放心,我明白。”佟若雨淡若回應。
赫連禎又止住腳步問:“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佟若雨挑起眼眸看了看他,再往寂靜無人的四周掃看了一眼邊走邊說:“這個琢玉很不簡單。”
“哪裡見得?”赫連禎好奇問道。
佟若雨回想了一下說:“今天淩煙公主帶我到禦舞坊、後宮六司和閔貴妃的寢宮都走了一趟。”
“我發現不管是衣料、茶點、用度之類的,都是禦舞坊的更為精細。”
“從他們衣著的繡工和所供應的茶水,還有他們頭上所帶的珠釵,都是皇宮最精細。即使淩煙公主和閔貴妃也比不上他們。”
“正因為這樣,你才不敢在淩煙公主前說這些話?”赫連禎試探問道。
佟若雨抿唇笑笑不語。
赫連禎又點頭笑笑說:“你考慮得周到,淩煙公主生性傲慢,如果被她發現自己身為公主的待遇還比不上一群舞姬,恐怕整個皇宮就要被翻轉過來了。”
頓了一會兒,他又輕作搖頭說:“但是,禦舞坊向來是父皇的半個後宮,這裡麵的舞姬雖然沒有名分,但她們都受過皇恩,有這不一般的殊chong也是無可厚非。”
佟若雨不以為然搖搖頭說:“在太子看來,是禦舞坊的地位高一點呢?還是真正的後宮地位高呢?”
“當然是三宮六院的地位高。”赫連禎理所當然說。
佟若雨扭頭看向他鄭重問道:“閔貴妃掌握整個後宮,三番四次阻撓皇上納妃,所以皇上才迫不得已借禦舞坊chong幸佳人。如果真的像我們所看到的那樣,你認為閔貴妃會允許那些姬人比自己更尊貴?”
赫連禎擰緊眉頭思索了一陣子.
佟若雨緊接著說:“閔貴妃是後宮之主,誰不趕著巴結她?就算他們敢刪減其他處所的用度,閔貴妃的待遇總不會不及一個舞坊吧?現在六司卻明顯偏向一個沒有名分的禦舞坊,太子認為合理?”
赫連禎若有意味點點頭說:“你的意思是……閔貴妃像我,琢玉就是韓之演,雖然我身為東宮太子,群臣表麵上尊敬我,但背離幾乎都趨向韓之演。隻是……”
“琢玉跟閔貴妃是一夥的,然而琢玉的地位恐怕在閔貴妃之上。”佟若雨順著他的意思說,“閔貴妃也在巴結她。”
赫連禎稍帶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佟若雨又回想今天的情形說:“她一眼就認出我不是宮中的人,你說,一個舞坊的教練,她有何德何能對公眾的婢女了如指掌?”
“聽你這樣分析,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赫連禎所有意味低念。
佟若雨再謹慎提醒:“上次三皇子下在酒裡的毒,也是出自她的手。太子,你最好謹慎點。”
她現在相信秦潔嵐那句話——牽製住琢玉,就等於控製了整座後宮。
她又看了看赫連禎若有所思的樣子,相信他也已經明白這個道理。
更何況,不久的將來,他就是這個皇宮以及這個天下的主人,掌握屬於他的後宮非常重要。
“嗯,你的意思我懂了。”赫連禎淡若應了聲.
兩人又繼續向前走去,不知何時,與他並肩行走佟若雨又落到了後麵。
他暗地流轉眼眸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說什麼,這是她的意願,何必勉強。
“皇兄……”側邊突然傳來赫連闕的聲音。
佟若雨眉心輕蹙.
赫連禎深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走來的他問道:“三弟,有什麼事?”
“沒彆的,見到你就上來打聲招呼而已。”赫連闕詭秘笑道.
他的目光隨即落到佟若雨身上繼而沉下臉說:“這宮人,很眼熟,在哪見過?”
“既然沒事,為兄先行離宮。”赫連禎暗地向佟若雨使了一個眼色,繼而快步向前走去。
佟若雨緊跟一步就被走上來的赫連闕攔下來了.
赫連禎沉下臉轉頭看去.
赫連闕冷哼一聲道:“哦,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飛天舞坊的花魁嗎?怎麼跑到皇宮裡來呢?皇兄……”
他刻意拉長聲線往赫連禎的方向睨了一下。
赫連禎暗下目光盯了他一眼,他肯定這個赫連闕是故意來攔截他們的。
難不成是誰泄露了消息?
赫連闕滿帶囂張得意地盯著佟若雨,是琢玉通知他到這裡來攔截他們的。
琢玉在禦舞坊看見佟若雨的時候就知道她不是宮裡的人,後來還查探到她到宮中自個出走了一趟。
她擔心會出端倪,所以讓赫連闕過來攔截她、處置她。
而且,雖然佟若雨刻意改裝過,她認得她那雙眼睛,認得她就是那日出現在酒樓裡的女子。
其實,在佟若雨初次上菜的時候,琢玉已經知道她是個女人。
看見她那雙眼睛,她似乎看見某個令她寢食難安的人,她心底顫抖了一下。
但很快又似乎猜到她是為誰而來,所以當時沒有作聲。
隻是暗地向赫連闕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讓他把她給解決了。但沒想到赫連闕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一個晚上下來,竟然沒有一件事辦成了。
老皇帝正和幾個美姬妃嬪在禦花園嬉戲,隨後就看見赫連禎和赫連闕並肩走來,後麵還跟著幾個侍衛。
坐在亭子裡的老皇帝愣了愣繼而鬆開懷中的美人,再看向他們兄弟問:“你們怎麼一起過來呢?太子,你不是出宮了嗎?”
赫連禎剛要拱手說話,赫連闕搶先說道:“回父皇,太子帶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進宮,還在三宮六院四處行走,留在宮中遲遲不退。”
他又刻意撩了一眼赫連禎說:“不知道想圖謀些什麼。”
“來曆不明的女人?”老皇帝眯起老眼好奇地掃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