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這時另一個女子有氣無力撲跪出來瑟瑟發抖低念,“是我無意向琉璃坊的班主透露了我們舞坊的事情。”
佟若雨剛才在質問小巫的時候就知道這當中還有人出賣了他們。
因為既然不是蓉兒找上小巫,誰還知道小巫會擔心蓉兒報複,並且抓住這個弱點來要挾她呢?
答案就是,還有一個內奸。
她又抬起眼眸看向佟若雨說:“我擔心胤國公還有其他人對舞坊不利,生怕連累自己,所以想一走了之。正好被琉璃坊的班主用金銀財帛誘騙我說了很多關於舞坊內部的事情。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求你饒了我!”
佟若雨沉沉吸了一口氣扭頭看向樓上的秦潔嵐,她不想再插手這事情了,她習慣了行軍的規矩。
小事可以糊塗,但大事絕對不能有一絲馬虎,戰場上所有人都是拿性命來拚的,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有一絲影響大局歪念。
如果讓她處置這個人,當然也是論軍法處置。
這人屬於出賣軍情,罪該處死。
但這裡不是軍營,她們也不是她的兵。
秦潔嵐掃視下來說:“我給你們一個晚上考慮,要走要留,要走的話,我會給你們盤纏,要留的話就等於把性命擱在這裡。自己想清楚。”
停頓了一會兒,她再看了看跪在地上求饒的人說:“至於怎麼處置她,你們也考慮一下,明天給我答複。”
“班主……”外麵突然傳來徐日旭急切的叫喊聲。
他們忙把目光往大門看去。
隨後看見兩個手抱樂器的熟舞把門推開。
徐日旭緊接著抱著昏迷的育兒跑進來。
秦潔嵐怔了怔連忙從樓上走下來。
磬兒和雪兒連忙圍上去急切問道:“育兒怎麼呢?”
徐日旭搖搖頭滿心憂急說:“不清楚,剛才獻舞一切順利,回來的路上,育兒挑一本書,才看了一下就昏過去了。我已經送到醫館去看過了,大夫說她中毒了,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毒,現在還昏迷不醒了。”
“大夫怎麼說?”秦潔嵐連忙擠過來問,“育兒的情況危險嗎?”
徐日旭看了看臉色煞白的育兒又搖搖頭說:“大夫說她的脈象很微弱,但是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要找出解毒的辦法,需要一段時日,所以我把她帶回來了。”
“趕緊把她送回房間去。”秦潔嵐連忙說道。
徐日旭點點頭忙走去,他走了幾步又看見坐在地上的人,納悶地愣了一下。
“先把育兒安置好,這裡的事情待會再說。”秦潔嵐跟上去說。
佟若雨皺了皺眉心又看向回來的兩個熟舞問:“育兒挑中的書呢?”
“還在攤子裡麵。”其中一個熟舞連忙回答。
佟若雨眸色詭秘地眨了眨眼眸,轉向徐日揚說:“趕緊請個大夫回來吧。”
“嗯。”徐日揚應了聲飛奔跑去。
佟若雨掃看了一下個人臉上千差萬彆的惶恐。
還沒正式交鋒,舞坊就一片內亂了。
六個台柱,一個“叛變”,一個“為情所困”,一個失了信心,一個不知如何麵對昔日的錯,一個昏迷,還剩下一個終日憂心自己的前途。
明天,會是怎樣的局麵?
第二天,秦潔嵐來到大堂掃看了一眼,磬兒、雪兒、紅兒、藍兒和佟若雨端坐在長桌旁,其他的舞姬立侍在左右。
雖然他們看上去似乎都很精神,但隻要用心一看都知道這是強打的精神。
徐日揚和徐日旭各自端了一盤白銀放到桌子上。
秦潔嵐坐下來再掃視過去問道:“你們都考慮清楚了嗎?我們的舞坊最近是多災多難,你們若留下來恐怕就要擔驚受怕,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決定。”
“班主,我們留下來。”她們眾口一詞說道,“我們本來就是孤苦無依的孤兒,難得班主肯收留我們,還教會我們本領,就算現在真的燒起大火,我們也不會各自逃奔了去。”
秦潔嵐輕彎嘴角淡若輕笑又掃睨了一眼中間的某人問:“悠瑾呢?你們說如何處置她。”
她們對看了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到紅兒身上。
紅兒看向秦潔嵐說:“師父,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們一致認為讓她離開吧。”
“不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悠瑾兩眼汪汪跪下來求饒。
“要麼離開要麼喝砒霜。”秦潔嵐冷聲說道。
悠瑾哽咽了一下抹著淚拜了拜。
秦潔嵐沉下氣來說:“日揚,給她二百兩。”
“班主,你的大恩大德,悠瑾沒齒難忘。我欠你們的,我會還的。”悠瑾再次拜了拜然後接著銀兩離開。
秦潔嵐再掃視過去凝重說道:“你們要記住,守住秘密就是保住你們自己的性命。”
“我們現在是同在一葉舟上,相依為命,我們不是一個人,你們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你們幾乎都是一同長大的姐們,這裡都是你們的親人,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讓我們痛心的事情。”
“是!我們記住了!”她們不約而同應了聲。
秦潔嵐緩了緩氣,揚起一雙慎重的眼眸說:“既然你們都決意留下來,我們現在就商量一下接下來選魁的事情。”
秦潔嵐頓了頓又把目光落到徐日旭身上。
徐日旭上前一步說:“我已經打探過了,瞿京選魁主要有三個步驟。首先,參賽的舞姬必須有所屬的舞坊,而這舞坊必須的獲取參賽資格。”
“舞坊要獲得參賽資格首先得獻一支舞,然後又特彆挑選出來的觀眾來決定哪些舞坊可以參選。”徐日旭停頓了一下再緊接著說。
“之後就是正式的比賽,抽簽決定兩個舞坊相互對壘,有三次機會;最後各個參選舞坊的舞姬輪番上台獻舞。”
她們紛紛驚歎對看一眼。
徐日旭又接著說:“勝出的舞坊可以進宮獻舞,並由禦舞坊的琢玉姑姑挑選該舞坊的舞姬進入禦舞坊。”
秦潔嵐站起來雙手摁著桌麵掃視過去凝重說道:“所以,第一支舞很重要,這關乎我們有沒有參選的資格。所以,我決定,第一支舞由……”
眾人嚴謹地吸了一口氣又不約而同把目光停留在佟若雨身上。
第一支舞是關鍵性的,絕對不能有失。
其他舞坊熟悉流程又有實戰經驗,肯定有針對性的練習。
她們要取得參賽資格,非她莫屬了。
秦潔嵐慢慢掃過眾人的臉,繼而收回目光,說出一句讓眾人始料不及的話:“……磬兒出賽。”
“……”眾人愕然愣了愣不可思議看向她。
佟若雨沈靜的烏瞳裡頃刻間流過複雜的鋒芒。
磬兒捂著臉紗垂下眼眸黯然說道:“師父,你彆再開玩笑了,現在說不知道我是天下最醜的女人,你要我出賽,不是要我丟你們的臉嗎?”
“我很認真,你隻有兩個選擇。”秦潔嵐不緊不慢說,“要麼出賽,要麼離開。”
磬兒揚起委屈又痛傷的眼眸看向她。
秦潔嵐刻意避開她哀求的目光說:“其他人好好準備。”
磬兒黯然眨了眨眼眸繼而快步離桌走去。
雪兒她們激動站起來,滿帶不解看向秦潔嵐問:“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呢?她才剛剛被羞辱,你又要她上台,把這麼重大的擔子壓在她肩上,這不是在她傷口上撒把鹽嗎?”
“我自有決斷。”秦潔嵐一句話把他們給堵住了。
隨後一個護院走來說:“班主,外麵有一個人送了一封信來,給你的。”
秦潔嵐納悶地接過信看了看,隨後她的臉微微沉了下來。
“師父……”紅兒看著她略顯凝重的神色試探問道,“怎麼呢?”
“今天的規矩變了一下。”秦潔嵐說著把手上的信揉成一團,她眼裡浮起的毒意很快又隱藏起來了。
“變呢?怎麼呢?”藍兒急切問道。
秦潔嵐臉色稍帶陰沉說:“之前的不變,各個舞坊輪番上台後,選出三個優秀舞坊,這三個舞坊再各自再特派一個舞姬進宮獻舞,勝出者成為瞿京的舞魁娘子,並能得到火鳳凰令,等於得到了一個願望。”
她們紛紛激動地對看一眼。
秦潔嵐語鋒一轉冷聲說道:“隻是,落敗者,整個舞坊的舞姬都會被判為軍妓。”
“……”四下一陣鴉雀無聲。
秦潔嵐緊接著說:“而且,整個選拔程中,不允許任何一個舞姬重複。也就是說,每個舞姬隻有一次表演的機會。”
四下依然是一片沉寂。
好一會兒,藍兒才喃喃叨念:“師父讓磬兒出賽是明智的。”
秦潔嵐沉下臉盯了她一下。
藍兒忙扁起嘴巴低下頭去細聲低念:“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呀。稍不留神,粉身碎骨。”
“這麼可怕的規矩,誰參加呀?”她們當中碎碎低念。
秦潔嵐不以為然說道:“隻要有利益的地方,即使明知道是火坑,還是會有人跳下去。火鳳凰令就是一個you惑,更何況還有其他更大的you惑。人為財死死鳥為食亡,你們簡單地以為,這隻是舞姬的一場比賽嗎?”
“師父的意思是……”雪兒頓了頓再試探問道,“我們非參賽不可?”
“非參賽不可。”秦潔嵐一臉凝重說道,“而且,非贏不可。不想充當軍妓,就拿出你們的真本事來。”
其他人雖然有點忐忑不安,但還是自信滿懷地點點頭.
在她們眼裡,六位台柱造詣甚高,更何況還有一個無意超凡的“流沙”!
要拿下舞魁,絕對不是一件難事。
佟若雨輕眨眼眸看了看秦潔嵐揉在手心裡紙團.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封信應該是琢玉姑姑寫給她的。
這些規矩很明顯是針對飛天舞坊的,現在飛天舞坊的台柱一片潦倒,如何能參賽?
“流沙,你到我房間來吧。”秦潔嵐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佟若雨跟著她回到後院,才到秦潔嵐房間外,就看見跪在這裡的磬兒。
秦潔嵐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到房間去了.
佟若雨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跟進去再關上門。
秦潔嵐盤坐下來看向跟進來佟若雨問:“讓磬兒過第一關,你也認為我錯呢?”
佟若雨不以為然聳聳肩坐下來說:“磬兒姑娘是你一手拉扯大的,現在她受了這麼大的打擊,終日兩眼潸潸,吃不下咽。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熬不住的。你是想藉此機會為她找回原本的驕傲,但是,風險太大了。”
秦潔嵐沒有說話,仍舊一臉興趣盎然地看著她。
佟若雨思忖了一下說:“如果再一次出醜人前,恐怕她這一輩子都會在陰暗裡度過了。正如一般人所想,賞舞隻是為了愉悅身心,如果明知道對方是一個醜女,他們恐怕連上台的機會都不會給她。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