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輕眨眼眸,眼裡流露一絲難以揣摩的鋒芒說:“秦班主的意思是,先帝駕崩是韓之演動的手腳。”
“琢玉手裡握有他的罪證,而秦班主是想借兩人的還沒爆發的矛盾來對付韓之演。”
“結果,被琢玉先下手為強了,韓之演對我們恐怕不會留手了。”
“琢玉、韓之演……”赫連翊陰下眼眸冷冷低念。
佟若雨又推了推他的的手肘說:“這件事還是先彆告訴太子,免得太多人知道了,打草驚蛇。先皇突然駕崩的秘密,的確不是一件小事,動輒可能又是血流成河了。”
“嗯。”赫連翊輕撫她的發絲回想低念,“我明白個中利害。”
“先皇出事的時候,我還小。聽說,出事那天,先皇還帶著一群大臣到郊外狩獵,騎在馬背上龍精虎猛的他卻驟然猝死了。”
“禦醫說先皇身體一向健朗,檢查他的遺體已沒有發現什麼不妥,雖然所有人都覺得蹊蹺,但是還是不了了之了。”
“此事曾經一度風聲鶴唳,至今再提起來,還是令人膽戰心驚呀。”
沉默了好一陣子,佟若雨在他懷裡蹭了蹭溫聲呢喃:“允笙,謝謝你千裡迢迢趕回來保住我的人。”
赫連翊忽地一笑擒住她的下巴,邪魅的嘴角懸掛一抹邪佞的壞笑道:“那也是我的人。尤其是……我的女人……”
赫連翊差一點吻上她的瑰唇,她靈巧地把脖子一縮,整個臉躲進他廣闊的胸膛裡麵。
她鼓起泡腮吐了一口氣,再挑起烏澈的靈眸笑笑道:“看在你立功的份上,準許你繼續給我暖被窩。”
“我隻是個暖被窩的?”赫連翊親昵地咬了她的耳垂,再摟著她滾下去,緊緊把她鉗在身下。
看見她臉上恬靜的笑容,他在心裡狠狠起誓:莫怕,我一定會讓你笑得更加幸福。
良久,佟若雨就在他懷裡睡過去了,雙手緊抱著他的胸膛,好像稍微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一樣,一個勁死死地抱著。
赫連翊輕柔地揉開她擰緊的眉心,凝視著她粉撲的側臉上還隱藏著忐忑不安。
他輕輕摩挲她的腦袋,再揚起一雙迸射寒星的冷目默念:“韓之演,很快,咱們決一生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會再給機會你傷害她分毫。”
紅兒靜默走到天井處,她看了看獨坐在井邊的藍兒,再迎上去微笑問:“藍兒,在想什麼呢?”
藍兒收回思緒再抬起眼眸問:“紅兒,我們真的還要繼續參加比賽嗎?”
紅兒坐到她身邊試探問道:“你擔心一旦我們輸了,會被判為軍妓?”
藍兒理所當然點點頭滿帶憂慮說:“雖然流沙很厲害,但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難保她就是最優秀的。更何況,即使贏得比賽,我們又能得到什麼?進宮又不能為妃,但不如當個驕傲的舞姬來得痛快。”
“嗯。你說得對。”紅兒若有所思點點頭說,“我們的確不該參加比賽,事到如今,隻能輸了這場比賽,才能安全退下來了。”
“你也同意我的想法?”藍兒喜出望外問道。
紅兒理所當然點點頭。
頓了一會,她又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說:“但是,你不能輸。”
“為什麼?”藍兒站起來迷惑問道。
紅兒不緊不慢轉過身來說:“為了我們舞坊的聲譽,你和雪兒都不能輸,這一場比賽中,隻有我能輸,因為我的對手是蓉兒。”
藍兒想了一會兒忙笑說:“嗯,我懂了,即使蓉兒勝出,她的舞藝還是我們舞坊傳授的。由你輸給她,不僅可以順利退出比賽,還可以保住我們舞坊的聲譽,紅兒,你好聰明!”
“噓!”紅兒指尖輕點紅唇低念,“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們的計劃,否則師父會怪罪我們。”
“嗯。”藍兒迫不及待點點頭說,“我之前還糾結著,如果我故意輸給其他人,師父一定會很生氣,現在有了你這個辦法,我就放心了。”
過了幾天看似平靜的日子,選魁的第一輪比賽來臨了。
今夜的仙湖苑人山人海,喧聲鼎沸,接近舞台的幾座樓閣包廂都早已被人定下來了。
今夜的比賽的規則很簡單,兩個對手同時在台上各自起舞,不奏樂。
比賽的時候,不會公告兩個舞坊的名字,以舞台下紅線為準,兩人在規定時間內舞罷,看那一邊站的人多就為勝出。
隻有三連三勝的舞坊才能進入下一輪的比賽。
飛天舞坊首先上台的就是藍兒,對陣倚翠樓的花魁。
這是壓倒性的勝利,不費吹灰之力,藍兒就在一片歡呼聲中贏得了勝利。
接下來就是紅兒跟蓉兒對決了。
藍兒興衝衝跑到紅兒向她使了一個詭秘的眼色。
紅兒信誓旦旦點頭不語。
秦潔嵐走過來拍了拍紅兒的肩膀關切說道:“跟蓉兒比賽,有點壓力,放鬆一點就好。”
紅兒微笑點點頭說:“師父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紅兒和蓉兒不約而同站到了舞台上。
蓉兒厲目睨去。
紅兒低眸不應。
舞台下卻響起了一陣雀躍的歡呼聲。
雖然沒有公布舞坊的名字,但認識她們的人都知道,這本是同一個舞坊的對決,實力相當。
這才是真正的激烈對決!
舞台前的旗子一劃,兩人不約而同翩遷起舞。
蓉兒華貴而不俗的打扮本就吸引眼球,而且她那傲慢又多情的鳳舞引人入勝,很快就占了上風,大部分人幾乎一下子湧到了左邊去。
相比之下,紅兒正如其名,通體一襲紅衣彆無其他,素裝打扮難以惹眼,宛如一片枯槁的落葉在舞台的一角獨自飄零。
然而不知誰的一聲驚呼,形勢突然來了一個逆轉。
紅兒舞如葉飄,撚指溫柔,滄浪間,卻又像火一樣熾熱,滴血似的紅葉像被熱火包圍了,在台下的人看得渾身熱乎澎湃。
她似一個人的一生,從最初的飄零,到落葉歸根,然而不肯屈服於命運,頃刻間焚火而起燒向天際。
隻要心中有夢的人都會被她感染,無夢的人也會為她驚歎。
在人生現實麵前,旁側蓉兒榮華鳳舞一下子變得黯然失色。
紅兒每一個舞步都變得令人難以忘懷。
藍兒看著紅兒再也停不下來的光芒,聽著再也掩蓋不下去的掌聲,呼吸變得紊亂。
她說會輸的,為什麼?
為什麼?
“啊……”蓉兒突然踩到自己的裙邊跌倒在地舞台上,隨即響起一陣倒喝聲。
蓉兒詫異地揚起不悅的辣眸盯著傲然站立在跟前的紅兒,厲聲責問:“你竟敢食言?你就不怕……”
紅兒雙手覆在腰側不緊不慢說道:“我的確欠你,但這都不能違背我對師父的忠貞,她要贏,我就必須贏。你跟我的恩怨,隻能在舞台下邊。你若要對付我們,我們也會隨時奉陪。”
說罷,紅兒在一片歡呼聲中拂袖走去,隻留給蓉兒一抹紅熱似火的身影。
紅兒才剛走下舞台,藍兒忙衝上來抓住她的肩膀質問:“你不是說輸給蓉兒嗎?為什麼要儘全力?你不是要退出比賽嗎?”
“我不想讓師父失望。”紅兒淡然說道。
她清楚藍兒的畏縮心理,所以才欺騙她好讓她全力以赴。
雖然受到蓉兒的脅迫和自己本來就對她存有的愧疚,但是,她答應過佟若雨,會為她處理好舞坊的事情,讓她一路走得踏實。
所以,儘管受到脅迫,她絕對不允許自己退縮。
為了對佟若雨的承諾,也為了舞坊的驕傲。
“嗬!我也恨你!”藍兒不悅推了她一把轉身就跑了。
秦潔嵐他們隨後走上來,看了看藍兒遠去的背影。
秦潔嵐轉向紅兒問:“藍兒怎麼呢?”
其實,在這次比賽中,她最擔心的也是藍兒,隻是育兒身體還沒恢複過來,所以隻能讓不願意的藍兒出賽。
幸好聽見她跟紅兒的對話,這才放心了點。
雖然當時紅兒說不想贏,但是,她相信紅兒不會讓她失望的。
紅兒搖搖頭微笑說:“沒事,她隻是有點不舒服,可能要先回去了。”
頓了一下,她再謹慎說:“師父,我已經派人打探過了,虹雁舞坊的有一個舞姬很厲害,她有一舞叫落雁,跟驚鴻神似。”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到雪兒的身上。
雪兒輕彎嘴角微笑不語,眉心卻不經意蹙緊了。
“恭喜你們勝出兩場。”赫連翊帶著人走過來微笑道。
“翊王。”她們前身拜了拜。
紅兒嘴角微彎淡笑說:“王爺,流沙並沒有跟過來。”
赫連翊理所當然點點頭微笑說:“嗯,本王知道,今天是特意過來看看你們的比賽,待會到誰上場呀?”
“雪兒。”紅兒話音剛落,雪兒輕抬眼眸就碰上了赫連翊的目光。
她泛起心頭一陣莫名的怯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
“嗯,這次表演的是驚鴻?”赫連翊試探問道,又淡若笑笑說,“墨舞欣賞過了,本王還沒真正見識過雪兒姑娘的驚鴻,期待。”
雪兒輕抬眼眸,柔目流露幾分不容忽視的驕傲說:“王爺一心隻在流沙姑娘身上,怕你看過她的驚鴻,雪兒的驚鴻再精彩,您也覺得不入流了。”
赫連翊勾起一抹淡雅的笑弧說道:“雖然她對我來說很特彆,但本王不會因此厚此薄彼,雪兒姑娘該不會還惦記著在侯爺府的時候,本王不小心把你的驚鴻忽略的事情吧?”
“女人是小氣的。”雪兒理所當然說。
“雪兒,不可無禮。”秦潔嵐連忙低聲提醒。
雪兒冷傲努了努嘴,悻悻低下頭去。
赫連翊稍作無辜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看來本王不認認真真欣賞一次你的驚鴻,恐怕你會恨我一輩子,待會你比賽的時候,本王一定捧場!”
雪兒斜挑眼眸試探問道:“真的?王爺不會食言?”
赫連翊點點頭再笑說:“不打擾你們了,本王到另一邊走走。”
他再看向雪兒說:“等你上台的時候,本王一定在台下。”
“一言為定。”雪兒悠悠應了聲,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清冽的眼眸裡浮上一絲了青澀的情意。
秦潔嵐和紅兒察覺到她的眼裡不經意流露的情意,兩人對忐忑不安看了一眼。
礙於比賽在即,又不好多說什麼。
赫連翊離開人群走到一處偏僻地方,隨後有一個人故作不經意走到他身側。
赫連翊把目光落到遠處試探低念:“事情辦得如何?”
“已經辦妥。”身側的人謹慎回答。
“沒有人發現異樣吧?”赫連翊再謹慎問道。
“沒有。”那人連忙回答。
赫連翊緩緩勾起一抹冷魅的笑弧道:“行了,沒有吩咐。你可以去支持一下飛天舞坊的驚鴻。”
待這人走後,赫連翊又忽地陰下冷眸碎碎默念:“韓之演,專門給你準備的好戲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