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圍觀的舞姬驚怯大喊抱作一團。
摔下來的花盆直接砸到椅子上女子的頭頂,頃刻間摔裂成幾瓣,鮮血緩緩流落她臉頰,她頭一歪就咽氣了。
佟若雨再轉過寒眸來。
跪坐在地上的三個舞姬臉色霎時慘白如紙,身上的血液頃刻間凝固,從腳趾一直冰冷到發端,整個人被無形的恐懼包圍。
徐日揚隨即翻身從樓閣上跳下來,站到佟若雨的身邊。
“不……不……”三個舞姬扶著地麵怯怯退後。
“發生什麼事呢?”人群後傳來琢玉的聲音。
“琢玉姑姑……”瀕臨絕望的三個人使勁渾身的力氣競相哭喊了聲。
眾人忙讓出一條路來。
琢玉快步走上前來看見椅子上血流不止的女子微吃一驚,再看見滿地的花盆碎片和泥土。
她又睨掃過去厲聲責問:“這是怎麼回事?”
“姑姑……姑姑……”她們哭喊著爬到琢玉的腳下,再指向佟若雨說,“這個妖女……這個妖女……她殺了禾雀!”
琢玉冷目輕凝再看向佟若雨。
佟若雨勾起一抹淺彎淡若說道:“她們四人合謀用花盆殺我,所有人都聽見了,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琢玉盯著她冷聲說:“我是禦舞坊的行導姑姑,所有事都必須知會我一聲,即使她們串謀殺害你,也得讓我來處理!這是取悅皇上的地方,不是刑場,由不得你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佟若雨輕蔑冷嗤一聲,再淡淡看向她說,“陛下說了,凡冒犯我者,等同藐視陛下,她們不僅是冒犯,而且是狠心謀殺,那就等於弑君。敢問,琢玉姑姑,這剩下的三個人如何判?”
“……”跪在地上的三人驚慌吞了一口寒氣,又使勁抓著琢玉的衣角哀求,“姑姑!姑姑!救我!我們隻是一時糊塗,我們知錯了!”
琢玉沉了一口氣又看向佟若雨說:“交給我處理吧。”
“交給你處理?如何處理?”佟若雨輕挽瑰唇微笑問,“委屈我呢?還是包庇她們?”
琢玉沉下臉來冷聲道:“既然你認為此事關乎陛下,那就把她們交給陛下處理吧。”
“也好。”佟若雨隨即勾起一抹陰柔的笑弧。
“……”三個舞姬臉色一白再白。
交給皇上不就等於死路一條嗎?
這皇帝是什麼人,她們清楚,隻管新人笑不管舊人哭,為了美人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
因為月華一席話,就判落敗舞姬為軍妓,更何況現在這個流沙正得聖chong。
“啊……”她們驚喊一聲,就狗急跳牆競相逃跑了。
“琢玉姑姑還不派人追。”佟若雨淡笑說。
琢玉上前一步誠意提醒:“流沙,奉勸你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為爭一席之地,誰沒有一兩個心計,彆仗著陛下的恩chong任意妄為。陛下向來喜新厭舊,總有一日,你也會敗下來。所以,該多為自己的未來著想,不要隻爭朝夕。”
“多謝琢玉姑姑指教。”佟若雨故作謙遜地拜了拜,又挑起冷眸笑意詭秘說,“自知聖chong淡薄,所以,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做最多的事情。你,儘管放心。”
佟若雨在禦舞坊附近的園子閒步,她拈了一片枯黃的葉子坐在旁邊的石凳悵然若思。
站在一旁的徐日揚沉默良久,輕聲打破她的沉思:“流沙姑娘,我可否說一句話?”
佟若雨回過神來迷惑看了看他,然後點點頭。
徐日揚輕歎了一口氣說:“既然讓所有人都把你看做狠毒的妖女,為什麼不再狠心一點?她們存心殺你,活該。現在你得了罵名,她們不知道你饒了她們,僥幸存活,恐怕自以為自己命不該絕,更恨你,再伺機殺你。”
其實砸下去的花盆早就被扳裂了。
徐日揚鬆手的時候,根據佟若雨的吩咐,可以把破裂的四塊瓦往外揚。
這樣,砸到那女子頭上的隻是泥土和植物。
她並沒有死,隻是嚇暈過去,至於頭上的血是被泥土和植物砸傷的。
“如果她們真是如此不知好歹,我也沒有辦法。”佟若雨看著手中枯黃的葉子,意味深遠冷冷笑道,“那都是一些被利用的可憐人,我饒了她們,並不代表她們就有命活下去。有人更迫不及待為我把她們殺了。”
她當眾命徐日揚砸花盆隻是要警告在場或者不在場的所有人,她不是好欺負的,誰敢動她分毫,她自然有辦法償還她們百倍。
她不想跟這些小嘍囉繼續糾纏下去,這是殺雞儆猴,可省了許多不入流的麻煩。
至於殺不殺那個人,她始終過不了良心那關,隻要未觸及她的底線,她都可以給她們一個機會。
當然,僅僅一個機會罷了。
此後誰再不知好歹撞上來,那就真的直接見血了。
“……”徐日揚聽見她的話猛地愣了一下。
誰還會迫不及待替她殺了她們?
翊王?
他又看了看她沈靜的眼眸,澄澈的靈眸如一幽深潭靜靜躺在那裡,她似乎在等待什麼,醞釀著什麼。
徐日揚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警惕周圍的情況。
斜陽西下,佟若雨才收回思緒準備離宮,穿過禦舞坊,正欲登上步輦,就有侍衛衝上來將他倆包圍。
徐日揚忙拔出劍來警惕護在她身邊。
佟若雨輕掃過去淡若問道:“敢問何事?”
“你還多問?”侍衛後麵隨即傳來琢玉的聲音,隨後就看見她在一群舞姬的簇擁下走來了。
其中一個舞姬義憤填膺地指著佟若雨叱喝:“你這女人太狠毒了!沒能用花盆砸死禾雀,就活生生把她悶死在被窩裡!還把絮菊她們吊死在暖香閣!這你女人太陰毒了!”
佟若雨眸色微沉。
徐日揚冷哼一聲反問:“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流沙主子做的?胡言亂言!”
“在這裡就得她跟她們有過節!”這舞姬邈邈嘴理所當然說,“當眾用花盆砸死禾雀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她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更何況,要把她們仨吊死在暖香閣,就隻有你這個男人能辦到,不是你們還有誰!”
佟若雨和徐日揚被押回了琉華閣,等一會兒,外麵傳來一聲吆喝:“閔貴妃娘娘到!”
隨後,由宮女太監簇擁著一個姿容姣好的婦人走來,她鳳髻珠飾金碧輝煌,目光冷厲而沉穩。
寶石耳墜熠熠生輝,項掛粒粒碩大的晶瑩明亮的珍珠項鏈,身上的黃色煙羅紗用五色金絲線繡著朝陽拜月飛騰的五彩鳳凰,下束黃色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手挽屺羅翠軟紗。
驟然一看,宛然一個皇後,但皇後早已去世,就隻有權傾六宮的閔貴妃敢跟已故的皇後爭輝。
她也即是赫連闕的母妃。
“拜見貴妃娘娘。”一眾舞姬立即福身行禮。
閔貴妃擺了擺手直徑走向太監端來的太師椅坐下,手挽屺羅翠軟紗輕放在膝,再睨視過去冷冷說道:“本宮聽聞禦舞坊出了命案,這是怎麼回事呀?”
她又把目光落到琢玉身上責問:“琢玉姑姑,這是取悅陛下的地方,怎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是奴婢失職。”琢玉福身上前道。
“就是他們?”閔貴妃隨即把目光落到佟若雨和徐日揚身上。
尤其在徐日揚身上恨恨地剜了一眼。
就是這個人差點害死她的兒子,現在竟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她怎能不恨?
隨後侍衛抬著四具屍體過來。
徐日揚這回終於明白佟若雨的話了,原來是有人迫不及待殺人滅口再栽贓嫁禍。
閔貴妃撚著絲帕捂著鼻尖嫌惡地看了一眼。
琢玉站出來說:“回娘娘,她們死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死前跟流沙主仆二人吵鬨過,這四人密謀殺害流沙未遂,被流沙抓到了,流沙還一度揚言要殺了她們,以牙還牙,所以我們才懷疑到他們身上。”
閔貴妃挑起冷眸睨向佟若雨冷聲道:“見了本宮還不下跪。”
“陛下給了我特許,無須對任何人下跪。”佟若雨淡若回應。
閔貴妃沉了沉氣冷聲道:“陛下給了你特許而已,可沒有把特許給你身邊的狗。還不趕緊讓他跪下!”
徐日揚握了握手中的劍,稍屈膝蓋正欲單膝下跪。
佟若雨忙扶著他的手肘將他提起來,再看向閔貴妃不緊不慢說:“他是陛下禦賜給我的護法,代表的是我,也不能跪。如果貴妃不高興,可以先請示陛下,再來。”
“你……”閔貴妃頓時拍案而起。
琢玉忙到她身邊小聲低念:“娘娘莫動氣,既然她得了特許,貿貿然跟她翻臉,隻會傷了跟陛下的和氣,還是處理這件事要緊。”
閔貴妃看了她一眼又會意點點頭,坐下來睨向佟若雨說:“你有什麼解釋?”
“我需要解釋什麼?”佟若雨不以為然冷嗤一聲說,“她們有歹心在先,就算我要殺她們,也無須偷偷摸摸,直接殺了她們,又何如?”
“宮中豈是你濫用私刑之地?”閔貴妃又怒聲而起,淩厲斥責,“你這妖女彆以為得了陛下幾個特許就敢囂張放肆!後宮乃本宮掌管,豈有你胡作非為!”
佟若雨勾起一抹淺彎淡若說道:“貴妃息怒,我隻是打個譬如罷了。”
“你不是對禾雀動刑了嗎?”閔貴妃淩厲責問。
佟若雨不以為然說:“她藐視陛下,我是代替陛下懲罰她的,這不是刑,是教訓。”
“你這妖女竟敢頂撞本宮!”閔貴妃鼓著厲色緊盯著她。
一會兒,她又節製住自己的怒火,然後坐下來冷冷說:“你承認殺了她們?”
“沒有。”佟若雨輕淡應聲。
閔貴妃再冷嗤一聲問:“她們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裡?可有人證明你是無辜的?”
佟若雨輕想了一會兒回答:“我一直在附近的園子呆著,沒看見其他人,但不否認其他人有沒有看到我。”
“我一直陪在主子身邊。”徐日揚連忙說道。
“也就是說沒有人可以證明你們的清白?”閔貴妃勾起一抹陰柔的笑弧說,“殺人動機具備,沒有人證,那隻能公事公辦了。不管誰有什麼特許,在宮中出了命案都歸本宮處理。把這女人帶到霓裳宮,本宮親自處置;這個男人打入死牢,由陛下定奪。”
“貴妃還沒查清楚呢,怎麼急著判決?”佟若雨上前一步冷聲道。
“要不你說說該怎麼查?”閔貴妃冷聲問道,她再掃視眾人問,“你們可有人見到案發過程。”
她們紛紛搖頭,接著又七嘴八舌說。
“半個時辰之前,奴婢們經過暖香閣的時候還沒有發現異樣,再過去打掃的時候就看見吊在懸梁上的屍體了。懸梁很高,除了力大無窮和會武功的人,否則不可能把屍體吊上去。”
“這段時間我們都在琉華閣練舞,唯獨沒有看到流沙主仆二人。”
“沒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之前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除了他倆沒有彆人了。”
閔貴妃壓了壓手示意讓他們靜下來,再看向佟若雨說:“她們都有證人,唯獨你們沒有。”
“我是他們的證人。”外麵突然傳來一個溫婉的女聲。
眾人不約而同扭頭看去。
隨後看見一個端莊的中年婦女帶婢女走進來。
佟若雨看了看走進來的婦女,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其他人愣了愣福身作拜:“聶親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