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來到二號千金跟前。
二號千金稍帶自豪揚起自己的畫卷,她畫的是一錠金子。
“你指翊王貪財嗎?”佟若雨冷聲問道。
“當然不是!”二號千金迫不及待稍帶傲慢解釋,“翊王家財萬貫,這天下間肯定有一錠金子是僅屬於翊王的。”
佟若雨冷嗤一聲不以為然說:“你這錠金子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我有什麼理由相信這錠金子就是翊王的?撕。”
說罷,她又邁前一步。
“嘶……”下人又撕破了一幅畫。
二號千金憋屈地盯著佟若雨的背影。
席上的赫連雲嘯禁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三號千金畫的是一串稻穗。
佟若雨扭頭睨向她問道:“你總該不會說,這天下間總有一碗飯是屬於翊王的吧?”
四周圍的賓客禁不住暗暗竊笑。
三號千金一副溫柔嫻淑輕輕搖頭微笑解釋:“翊王心慈仁厚,愛護百姓,天下溫飽富足,是他誌向,這串稻穗並非簡單的稻穗,而是翊王為百姓所想的願望。”
“嘶……”下人隨手把畫卷撕了。
“啊!”三號千金驚喊一聲,她又睨向佟若雨責問,“我哪裡錯呢?”
佟若雨沒有回頭冷冷說道:“天下溫飽富足是每一個黎民百姓的願望,也是每一個為官者所必須努力完成的事情。如果這是翊王所僅屬的……那我朝豈不沒有可用之才,早晚被饑荒侵蝕而亡?”
“……”三號千金愕然抬起眼眸看向彎月長廊亭,她忙跑出去跪下來惶惶說道,“陛下,民女沒有這個意思!”
佟若雨走到四號千金跟前看了一眼。
她畫的是跟前的彎月長廊亭,畫工很不錯,短短時間內就把彎月長廊亭畫得惟妙惟肖。
但是,佟若雨還是臉色一沉說:“撕!”
“嘶……”緊跟在後麵的下人隨即把畫撕破。
“難道這翊王府都不是翊王所有?”四號千金急切說道。
佟若雨沒有回應她直接往前走去。
為什麼被撕的理由都不清楚,那就更該出局了。
但是也不能怪她,誰會知道,翊王府不是僅屬赫連翊的,這是他倆人共有的。
“撕!”
“嘶……”
“撕!撕!撕!”
“嘶!嘶!嘶!”
在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撕碎的紙張撒了一地。
“被撕了畫卷的千金請退下。出局。”佟若雨風輕雲道說道。
現場隨即掀起一陣哇哄。
老皇帝抽了抽嘴角苦澀笑說:“流沙……她們真的都不能留下嗎?”
佟若雨不緊不慢轉過頭來淡若點點頭回答:“回陛下,事實上,如果不是怕壞了各位的雅興,流沙會一次性讓所有人都出局。現在留下的,都是流沙勉為其難讓她們通過。”
“什麼意思?”赫連淩煙蹩蹙眉心迷惑問道。
赫連雲嘯單手托著腮興趣盎然地看向佟若雨,好想聽一聽她的“偉論”。
她是選妃呢?
還是趕妃呀?
佟若雨回過神去掃視各位千金說道:“各位千金小姐幾乎對翊王都不熟悉,甚至幾乎都是第一次見麵,她們又如何知道什麼東西是翊王所僅有的呢?”
“既然你清楚,又為何出這個辦不到的題目?”赫連淩煙反問。
佟若雨聳聳肩不以為然,繼而娓娓道來:“我出這個題目,並不是真的要她們作畫,我隻是想看一下,她們是不是真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罷了。”
“事實上證明,她們對翊王一無所知,為了勝出,卻還投機取巧,不肯承認自己的弱勢而弄虛作假。”
“這分明就是虛偽,造作,小事尚且如此,大事呢?試問,這樣的女子如何配得上翊王?”
佟若雨再扭頭看向老皇帝說:“畢竟人無完人,流沙隻好勉為其難留下一批人,觀察一下她們是否有可取之處,還望陛下和在座各位見諒。”
眾人覺得她說得似乎有理,所以也沒吭聲。
赫連翊滿帶chong溺凝視著她,嘴角微彎,在心裡默念:“這丫頭,才第一局,就把對手訓斥了一遍,太放縱了。怪不得我這麼喜歡。”
各位被判出局千金淚眼潸潸地委屈退下去,二十張長桌,一下子搬去了一半,剩下的千金依次補上空缺的位置。
麵對佟若雨咄咄逼人的審勢,她們不由得如同麵臨大敵一般吸了一口寒氣。
席上的老皇帝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
沒想到她下手真的這麼狠,三百多個參選者竟然一下子銳減到一百五十多個。
隨後,下人給各位千金送上可供刺繡的花樣針線,眾千金迷惑地看向佟若雨。
佟若雨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弧說:“娶妻求淑女,這次比試的是女紅。請各位千金含情脈脈繡一個翊王的‘翊’字出來。”
含情脈脈?
赫連翊輕扯嘴角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不一會兒,他就被火辣辣的目光給包圍了。
眾千金一下子忘了寒冷,七手八腳地做起女紅來,還時不時向赫連翊拋媚眼。
赫連翊頓感背後涼風習習,忙彆過臉去跟老皇帝隔壁的赫連禎細淡。
下人隨後給佟若雨搬來一張靠椅和案幾,繼而端上茶點來,佟若雨坐下來悠然地等候。
千金們嘴角含笑把做好的刺繡放在跟前的桌麵上。
佟若雨擱下杯子繼而冷掃了一眼淩厲說道:“馬上把繡好的字眼拆掉。否則出局。”
“……”眾千金微吃一驚。
反應過來後,有的女子馬上就抓起旁邊的剪刀把繡好的“翊”字剪掉,有的女子遲疑了一下又毫不猶豫把它拆了。
不一會兒,她們爭先恐後把拆了的繡工放到桌麵上。
“一號、二號、四號……一百五十三號。”佟若雨一口氣念完,頓了一會兒,再冷聲道,“出局。”
被點到的千金愕然愣了愣,她們又七嘴八舌反駁。
“為什麼是我?”
“我不是隔壁的快?”
“憑什麼讓我出局?”
佟若雨冷目一挑,還在亂嚷嚷的千金忙緊閉嘴巴悻悻沉默不語。
赫連淩煙隨即嗤笑一聲問道:“流沙姑娘,你可一眼也沒有看她們所繡的字眼。而且,被你出局的人好像都是速度最快的。本公主倒看不出她們為什麼被踢出去?難不成,在你眼裡,她們又是都應該出局?”
佟若雨理所當然點點頭。
眾千金咬牙切齒暗盯著她。
赫連淩煙輕彎嘴角淡笑說:“願聞其詳。”
佟若雨雙手交疊在腹前,一邊邁步一邊說:“各位千金係出名門,流沙當然不會質疑她們的女紅。娶妻求淑女,但並不是女紅做的好的女子才溫柔嫻淑,重點是,如何嫻熟。”
她再揚起沈靜的眼眸,掃視各位忿忿不平千金小姐解釋:“我讓各位千金含情脈脈地繡一個翊王的‘翊’字出來,各位千金跟王爺雖然還是陌生,但從剛才含情柔目看來,繡這個字眼,包含了你們對翊王的情意。”
“結果,我一聲令下,你們就迫不及待連同對翊王的情意把它給拆了,我怎麼敢把翊王交給你們照顧?”
千金們又七嘴八舌反駁:“可……是你要我們把它拆了,否則就出局,我們是迫不得已!”
“這就是我讓你們出局的原因。”佟若雨冷厲打斷雜亂的聲音,隨即沉下眼眸說。
“我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難道沒有自己的思考嗎?你們一百多人,怎麼沒有一個人問我為什麼要把繡字給拆呢?”
頓了頓,佟若雨又淩厲說道:“丈夫雖說是天,但他不是神,他說的每一句話並不都是對的,他要你們做的每一件是也不一定都是合理的。”
“你們得有自己得思考,否則如何替你們的丈夫分憂?如果娶一個隻會聽從命令的妻子,倒不如多要幾個下人好了。”
她轉頭看了看赫連翊,再睨向眾千金說道:“即使不能為丈夫出謀劃策,但至少,要懂得他做每一件真正的心思。”
“實在不明白了,寧願多問一句,而不是愚昧地順從,如果夫妻之間都不能用言語溝通的話。還拿什麼來體貼對方?”
“嗯。”赫連翊凝視著她默默歡喜叨念,“就知道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眾千金焉焉地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佟若雨再鄭重說道:“請你們記住,你們今天到來,不是為何比賽而比賽,也不是為了要打敗誰。你們隻是要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翊王罷了,這,才是重點。”
“呃!說得對!”席上的赫連悠笑笑吆喝,“你們是為我三哥而來的,就得以他為主!我三哥英明神武,才不需要一些隻會巴結討好的人!”
“郡主教訓的是。”眾千金不約而同說道。
麵對佟若雨那番“豪情壯語”,她們哪裡還有辯駁的餘地。
又一批千金退下後,老皇帝瞪圓了眼睛。
這下人數又打大銳減,從原來一百五十多人一下子變成了三十多人!
要多少人才夠她折騰?
老皇帝忙輕扯嘴角苦笑色笑笑說:“流沙,你這樣大刀闊斧,翊王還能選嗎?”
佟若雨轉過身來風輕雲淡反問道:“難道陛下要給翊王找很多很多翊王妃?”
“當然不是。”老皇帝苦澀笑說,“可是……”
佟若雨輕彎嘴角微笑說:“陛下放心,流沙隻是替翊王篩選一下罷了,數目不在多,能讓翊王選的一定是有優秀,否則,流沙怎能報答陛下的期望呢?”
“嗯,說得有理,繼續吧。”老皇帝微笑點點頭,繼而在心裡默念:“這丫頭看人的方法很獨特,她選出來的人,一定能配得上啊翊。”
赫連禎情不自禁凝視著那人兒。
她不知道,參選的是眾千金,光芒萬丈的卻是她。
這世上哪有人像她一樣,直言敢為,能看透人心?
娶妻有她,夫複何求?
佟若雨擺了擺手示意,下人隨即把長桌統統撤掉。
佟若雨看了看嚴陣以待的千金說:“這是最後一輪淘汰。隻有一個問題,你們聽著。如果翊王跟榮親王吵架了,而且,各據道理,你們會站在那一邊?”
經過前兩輪的淘汰比賽,眾千金心頭多了一個心眼,總覺得她局裡還設了一個局。
她們蹙起眉心思忖,偶爾抬起眼眸偷偷在赫連翊與赫連榮達之間瞄了幾眼,但仍遲遲不肯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