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早想到了,但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固執。
她坐到旁邊撫了撫他的輪廓微笑呢喃:“都睡一整天了,怎麼還不醒來?”
“為了等你回來。”赫連翊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佟若雨怔了一下,他抓住她的手心隨即睜開眼笑道:“難得這次我倒下了,我想一睜開眼就看到你的樣子。”
佟若雨撲哧一笑把他扶起來,赫連翊靠在邊上好奇問道:“到哪去呢?”
“聶親王府,為了雪兒姑娘跟雲世子的事情忙了一陣。”佟若雨抿唇笑說。
至於皇宮裡的事情,她不想說,也不敢說。
她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忙問:“好點了嗎?有沒有不舒服?”
“渾身有點痛,好像被人毒打了一頓。”赫連翊吐了一口悶氣稍帶埋怨說,“腦袋模糊,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佟若雨抿緊唇低頭不語。
當然不能告訴他,是自己暴打了他一頓才把他弄暈了。
赫連又扭頭看向她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酒裡有問題?你到聶親王府的時候,赫連雲嘯醒來了嗎?他怎麼說?”
“他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佟若雨淡若說道,“這都是熊囂剛在算計他,你是純屬是意外。這都是他倆的恩怨,你就彆摻和了,至於昨晚的委屈,我會給你討回來的。”
赫連翊鉗住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雙眸稍帶醋意說:“我發現……你似乎特彆維護熊囂剛。”
“我跟她都是嶼古城的鄉裡,自然親切一些。”佟若雨理所當然說,“況且,她無心害我。”
赫連翊又忽而輕擁著她淡淡道:“琢玉被釋放出來了。”
佟若雨微吃一驚再揚起眼眸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差不多半個時辰吧。”赫連翊若有意味說道,“陛下說,沒有證據,不能一直委屈她,於是派人把她釋放出來了。她好厲害,陛下都對她言聽計從。”
“你不是剛醒來嗎?”佟若雨暗下眼眸瞪了他一眼。
赫連翊捂住她鋒辣的雙眸笑道:“腦袋跟耳朵都醒來好久了,眼睛才剛剛醒來。”
佟若雨拿下他的手,挑起眼眸看了看他眼裡那抹胸有成竹的睿智鋒芒。
他旋即勾起一詭秘的笑弧若有意味問道:“正中我下懷。你要看我如何威風?還是跟我一起出手?”
“一起!”佟若雨理所當然說道。
赫連翊忙將她摁落被單上,卷入懷中,湊到她耳邊碎碎低念。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魚貫進入大殿。
老皇帝才剛坐下不久,小太監躬身就進來彙報:“陛下,流沙姑娘在殿外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群臣聽見“流沙”二字不由得抖了三抖,他們又往兩邊同僚看了看。
這短短個多月來,上早朝的人換了又換,倒了一批又上一批。
眾人每日戰戰兢兢,害怕下一個倒下的是自己。
尤其是聽見跟“流沙”和“翊王”有關的字眼,心底顫抖得越發厲害。
老皇帝輕蹙眉心,對於她突然要求上殿,他心裡沒底了。
昨日才對她嚴厲警告一番,且又把她的死對頭琢玉給釋放出來。
這人兒出了名瘋狂,誰知道這一刻她在盤算著什麼呢?
老皇帝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低念:“……宣。”
小寧子忙張聲喊道:“宣流沙姑娘上殿。”
好一會兒,佟若雨穩步走上殿來。
所有的目光一下自聚焦在她的身上,清麗脫俗打扮的她,依舊如一顆炫耀的明珠,散發著無人可奪的光芒。
群臣中有人歡喜,有人顫抖。
臣深深吸了一口氣,嚴陣以待。
尤其是前日在八寶酒樓撞見不該撞見的人的官員,雙腿發抖,心臟無力顫抖,分明是大雪天卻熱得冒汗。
老皇帝勾起一抹色眯眯的笑弧,眼裡卻藏著一絲隻有她能領會的鋒芒微笑問道:“流沙,有何要事?”
佟若雨冷眸輕挑睨視過去,澄澈靈眸沈靜如水,靈雅恬靜的幽光沒有挑釁也沒有慍氣。
她雙手輕覆在腰側淡若說道:“流沙請求重審閔淑妃一案。”
“……”眾人愕然愣了一下。
老皇帝也愣了一下,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試探問道:“重審閔淑妃一案?”
佟若雨理所當然點點頭說:“流沙了解了一下這案件,認為事情並不像淩煙公主所查到的那麼簡單,內裡應該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懇請翻查此案。”
“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老皇帝稍稍陰沉著臉冷聲問道。
他緊接著在心裡默念:難不成她已經知道是朕的主意,藉此來對付朕?
佟若雨不緊不慢說道:“還待查明。”
老皇帝忙擺擺手說:“人證物證俱在,動機齊全,不需要再查了,浪費時間,朕相信淩煙的辦事能力。”
“流沙不是質疑淩煙公主的辦事能力,隻是怕公主被奸人蒙蔽。”佟若雨揚起桀驁的厲目淡若說道。
“既然陛下讓流沙代掌後宮,流沙就有責任讓每一位後宮妃嬪得到公平的對待,決不能委屈冤枉任何一個人。”
“這是流沙報答陛下信任應該做到的事情。更何況,這件事牽涉甚廣,更加需要查清楚。”
老皇帝暗盯了她一眼又一臉好奇問道:“哪裡有疑點?”
佟若雨收起眼底的厲色,輕彎嘴角淡若說道:“眾所周知,在霓裳宮找到營造成鬼火的墳土,閔淑妃的貼身侍婢也招認了。”
“閔淑妃前不久失去了統率後宮的地位,對我懷恨在心,有動機設計鬨鬼一事打壓我。”
“且何淑妃、蘭妃及其黨羽因為其身不正先後倒下,閔淑妃因為心身憂懼,所以迫不及待陷害翊王。”
她停頓了一會兒,淡若道:“人證物證動機俱在,看上去,閔淑妃跟這件事擺脫不了關係。”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翻查此案?”老皇帝連忙問道。
佟若雨不以為然搖搖頭說:“這些都是表麵的。”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一個事實,閔淑妃統率後宮多年,處世接物不失沉穩淩厲,即使狗急跳牆,也不至於把證據留在自己的寢宮。”
“她既然能在各宮塗抹墳土,難道毀屍滅跡的能力就沒有呢?還讓身邊的丫頭把自己給捅出來呢?”
頓了頓,她冷厲的鋒芒輕掃過去,再回到老皇帝身上若有意味問道:“如果閔淑妃真的有心陷害翊王和流沙,怎麼會輕而易舉就被一網成擒?”
老皇帝不以為然說道:“狗急跳牆的事情常有,錯漏百出自然不足為奇。現在有證據證明她有罪,卻沒有證據證明她無罪,即使說不通,也隻是你個人的臆測。”
佟若雨稍作低頭恭敬說道:“皆因流沙前陣子忙於翊王選妃的事情,對這件事情了解不多。”
“陛下可否給流沙三天時間,讓流沙徹查此事?如果三日後仍然得出一樣的結果,流沙願意接受陛下任何處罰。”
“任何處罰?”老皇帝眯起眼意味深遠問道。
佟若雨理所當然點點頭,旋即抬起頭來詭秘笑說:“當然,如果流沙把真正的幕後真凶揪出來了,陛下要給流沙一個賞賜。”
“什麼賞賜?”老皇帝好奇問道。
“一個丈夫。”佟若雨話音一落。
屏息靜氣良久的文武百官不由得驚乍扭頭看向她。
佟若雨直視老皇帝陰柔不定的雙眼,沈練說道,“懇求陛下賞賜流沙一個丈夫,當然,流沙未來的歸宿要由流沙親自挑選。陛下隻須答應,不會以任何形式阻撓流沙與選中的夫婿共諧連理。”
群臣驚乍地看了看她,這人兒真是“驚喜”不斷。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要的丈夫就是跟皇帝爭奪女人的、此時又風靡整個瞿京、令文武百官莫名震懾的翊王!
這翊王和陛下為了這個女人關係僵化,甚至隨時斷送大好前途,嚴重者,可能整個榮親王府也會被連根拔起。
她現在竟然還明張目膽地向皇帝叫囂!
還好,此刻翊王不在大殿之上,否則恐怕整個大殿會在頃刻間坍塌下去。
老皇帝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來:“你的確好張狂。”
群臣中的赫連雲嘯扭頭看了看目光淩厲的她,這人兒為了嫁給赫連翊真的費了不少心思呀。
“陛下可否應允?”佟若雨再次問道。
老皇帝輕作點頭說:“好,朕給你一個機會。就三日時間,如果你什麼也沒有查出來,你就要接受朕任何懲罰。”
“多謝陛下恩準。”佟若雨拱手拜了拜,又輕挽紅唇說,“為了徹查此事,流沙需要幾位大人幫忙。”
老皇帝淡若點點頭說:“嗯,人手隨你挑。”
佟若雨環顧了一下大殿。
群臣忙把頭壓得低低的,為免惹禍上身。
佟若雨甩先往左邊走去,從站在列首的赫連榮達跟前擦過再慢步走一下。
“這位大人請出列。”佟若雨走到某位官員身側淡若說道。
被點到的官員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渾身都得厲害,雙腳發麻,使勁全身的力氣才慢慢挪動了腳步站了出去。
她繞著兩列臣子走了一轉,一共點了七位官員出列。
站在中央的官員滿心顫抖得厲害,他們藏在衣服裡的手抖了抖。
他們之所以如此畏懼,不僅僅因為她是令文武百官聞風喪膽的“流沙”。
最重要的是,站出來的人都是那晚出現在八寶酒樓的人。
他們那晚本來就商量著如何對付她來救琢玉,心虛不已。
現在貿貿然被提出去協助查案,這個陣勢,誰不懼怕?
而且,琢玉也是個手段厲害的角色,夾在這兩人中間,恐怕早晚粉身碎骨。
撇開琢玉來說,萬一這妖女下嫁翊王不成,來個玉石俱焚怎麼辦?
又或者,這妖女做事向來出人意料和令人毛骨悚然,最壞的揣測是:她這一次是想踏著他們的屍體去嫁給翊王。
至於更壞的揣測……
無人敢想。
想來想去,似乎橫豎都隻有四個字:不得好死!
最後,佟若雨走到了韓之演的跟前。
群臣心頭又猛地一顫。
佟若雨看了看韓之演淡漠的神色輕彎嘴角微笑問:“胤國公,為了公證,可否讓你的義子助我一同辦案?”
“沒關係。”韓之演風輕雲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