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搖搖頭說:“他很神秘,始終不肯暴露身份。但是,他願意為了鄉民付出性命,還再三叮囑我把東西交給你,神情很懇切,不像是假。”
“他認識你?”赫連翊迷惑問道。
佟若雨輕搖頭說:“他本不認識我,但好像對流沙和翊王很了解。”
“所以,他知道我的名字後,馬上讓我把東西給你。”
“他還說,敵人深入,糧食兵器肯定不足,隻要破了他們的埋伏,定能順利前進。”
她低想了一會,又轉向他說:“依我看,既然糧食不足,他們肯定會打附近其他村子的主意,如果不儘快平定他們,很多百姓會跟著遭殃。”
頓了一會兒,她再說:“而且,一旦被他們摸清楚我們這裡的情況,我們可能就會被圍剿,所以,我們不能一直等,必定要衝出去。”
“嗯嗯。”赫連翊深沉點點頭。
沉默了一下,他再看向她說:“如果……你還撐得住的話,我們到隔壁去跟邱淩空他們商量一下對策。”
佟若雨低下頭去淡若低喃:“我不是軍妓嗎?”
赫連翊心頭忽地一痛,握著圖紙的手微微發抖。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站起來淡若說道:“隨我來吧。”
佟若雨跟著他走去,之前他眼裡是慍悶的恨意,對她淡漠,愛理不理。
現在,好像徒然陌生了。
像兩個沒有感情交集的陌生人,在她麵前,他顯得有些局促。
隱隱覺得,他似乎時刻在躲避她的目光。
邱淩空他們看見佟若雨也來參議,雖然看見他兩的神色還有一點不妥。
但是,又能跟佟若雨一起並肩作戰,他們心頭頓時多了一絲激動。
“你們都看見了。”赫連翊指著圖紙上的七個標誌上,“這七個點都跟我們打探的一樣,現在還知道敵軍埋伏的手法。看,首先中間這裡是一個密林,這是弓箭機關最好的藏點,易躲難攻。”
佟若雨緊接著說:“他們在北邊的沙丘挖陷阱埋伏,一不留神,我們就會被沙子淹沒,全軍覆沒。看,這上邊畫了陷阱寬度闊度,隻能當做參考。還有夾道頂上的滾石,各路的陷阱,幾乎都是致命的。”
邱淩空他們吸了一口寒氣,看向他倆問:“主子,王爺,我們選哪一條路?”
赫連翊跟佟若雨對看一眼,掃向他們鄭重說道:“我們沒有選擇哪一條路,每一條路都必須走。”
“吖?”邱淩空他們頓時嘖了嘖舌。
佟若雨一臉嚴肅解釋:“我們不僅要順利通過,免得到時候腹背為敵,必須要徹底剿滅他們。我們走在前邊,怎麼能讓他們的殘餘勢力落在後麵了,而且,不能讓他們繼續禍害附近的百姓。”
赫連翊點點頭緊接著說:“所以,你們六人的任務是,各自帶六千兵馬,選擇一條道路,務必把它清洗得乾乾淨淨,不留任何汙跡。怎樣,敢接不?”
他們六人對望了一眼,繼而鬥誌盎然拍拍胸口說:“當然敢!我們就等這個立功的機會!一展身手,憋屈得太久了,總算可以一展所長!”
“嗯。”赫連翊點點頭再轉向佟若雨試探問道,“我帶兵走林道,你隨我嗎?”
佟若雨微笑點點頭,苦澀不語。
赫連翊轉向其他人說:“好,你們各自選一條路,我們再慎重商量一下每一條路的對策,當然,以實戰為基準。”
回到歇息的營帳,佟若雨給赫連翊打了一盆熱水說:“洗把臉吧。”
赫連翊轉過身來看了看走路不穩的她。
他忙接過水盆擱到一邊去,再把她扶到榻邊急切問道:“你的腳怎麼呢?”
“沒事,下山的時候拐了一下,休息一會就好了。”佟若雨微笑說道。
“我給你揉揉。”赫連翊忙脫下她的鞋子,看見她瘀腫的腳踝,抱歉說道,“對不起,剛才竟然沒有留意,還讓你站了那麼久。”
“沒事。”佟若雨淡笑說。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安靜得讓人心痛。
好一會兒,他手上的動作停住了。
她愣了愣探眸看去,才知道他竟然睡著了。
“這樣都能睡著,你到底有多累呀?”佟若雨小心翼翼把他扶落榻上再給他蓋上被子,她再輕輕揉開他擰緊的眉頭。
這男人到底是怎麼呢?
既然是恨,怎麼不恨得灑脫一點?
翌日,邱淩空他們各自帶兵出發了。
赫連翊也整裝待發,宣令後,他轉向佟若雨說:“上馬吧。”
佟若雨抿唇淡笑說:“我想獨自騎一匹馬,這樣方便殺敵。”
“嗯。”赫連翊點點頭再向後麵的士兵使了一個眼色。
兩人各自上馬後,赫連翊揮手吆喝,“出發!”
趕了半天的路來到密林深處,他們紮了幾個稻草人架在馬背上,馬身架了盔甲。
士兵一鞭打馬屁股,馬背著稻草人狂奔而去。
“唰唰”的利箭如密雨般射來,一匹一匹馬在密雨的箭中疾奔而過。
馬背上穩固的稻草人一下子就紮滿了弓箭。好一會兒,即使把馬趕過去,也沒有利箭射出來。
“盾兵列陣!”赫連翊揚聲吆喝。
手執盾牌的士兵列陣在隊伍兩側。
赫連翊再揮手吆喝:“前進!”
他們步伐整齊走了一段路後,唰唰的利箭又射來了。
盾兵一下子把穩固盾牌,由上至下,把隊伍包得嚴嚴密密。
一陣子後,又停下來了,他們再前進一段路,利箭再次射來。
來來回回幾次後,赫連翊再揮手吆喝:“弓箭手準備!”
隊伍一下子分成左右兩列散開,盾兵在前,弓箭手在後,向兩邊步步逼近。
他們還把事先準備好的木頭砸向前去,一下子引動的各種機關。
機關被毀後,盾兵擋在前,弓箭手發射。
赫連翊隨即吆喝乘勝追擊,埋伏在林子裡的敵人望風而逃。
不一會兒他們就把敵人殺得片甲不留,剩下的士兵忙收拾掉落在地上的弓箭。
入夜,他們駐紮在三麵環山的空地上,由於寒風凜冽,營帳外空無一人。
冷風輕吹,叢林暗影浮動。
不一會兒,一群人悄悄從林子中竄出來,大喊一聲“殺!”就直往軍營殺去。
他們才剛進入範圍之內,進到營帳一看,敵軍驚怔了一下,才知道裡麵都是稻草人。
“中計!撤退!”他們中一人吆喝,他們趕緊退後,一個突然燃燒的火圈頓時將他們包圍。
“全軍剿滅!”環穀中傳來赫連翊雄渾嘹亮的聲音。
“殺!”林中衝出一大批士兵來把敵軍嚴密包圍,他們把今天收拾的利箭一一用到敵軍身上。
想起這些是屠殺他們鄉民的儈子手,他們就恨得咬牙切齒,這群凶徒還讓他們背上了叛國的罵名。
他們心中的憋屈憤懣早已融化在鋒刃上,瘋狂剿殺敵軍。
他們要為已故的親人報仇,還要為被害的戰友雪冤,他們要用敵軍的鮮血告慰親友的亡靈。
山崗上迎風站立的赫連翊如黑夜的雄鷹,獵視著下邊困鬥的野狼。
佟若雨凝視著下邊的火光,刻意躲了躲目光。
赫連翊一手將她攬入懷中,把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胸膛。
靜靜的,沒有說話。
直到天明,燒殺聲才消失殆儘,士兵快步來到赫連翊身後單膝跪下報告:“回稟王爺,林中所有敵軍已被殲滅!”
“嗯。”赫連翊深沉應聲。
他昨日帶兵橫穿樹林隻是為了讓敵軍鬆懈。
事實上,他還留了一半人在後麵等候命令。
在林中追殺敵人,隻是為了讓敵人誤以為他們會因為一點勝利而放鬆警惕,繼而駐紮營帳誘敵。
待他們到來,埋伏在四周的士兵圍剿上來,再發信號。
讓候在林子外的士兵殺進來,把整個林子前後封鎖,滴水不漏全麵包剿,將他們一網成擒。
“整軍!”赫連翊往下吆喝一聲,“繼續往附近搜索,探子隊到前邊探路。”
入夜,探子回來報告前路無異,確定毫無殘餘敵軍勢力後,赫連翊下令就地駐紮歇息。
隻是營帳幾乎都用作引誘敵軍,所以,所有人都得露宿風霜。
但是,殲滅了這裡的覺族人,軍中各人熱情高漲,絲毫不畏懼風雪的侵擾。
這是他們在嶼古城覆滅後再次與覺族人交手,才剛出戰就取得小勝利,心情異常激動。
“今晚高興,不醉無歸!”赫連翊舉起酒壺激動說道。
“不醉無歸!不醉無歸!”士兵們跟著舉酒歡呼。
“赫連翊,”佟若雨忙摁住他的手說,“雖然打了一個小勝戰,但是現在前途未卜,不適宜喝得酩酊大醉。”
“大家高興嘛,你何必掃興。”赫連翊拿開她的手,忙給自己灌了幾口酒,再舉向士兵們吆喝,“喝!”
“你在鬨什麼脾氣呢?”佟若雨奪過他的酒壺淩厲責備,“你是主帥!所有人都能醉,唯獨你不能醉!”
“為什麼我不能醉?”赫連翊摁住她的肩膀,凝視她的雙眸冷笑問道,“我醉了,不是還有你嗎?你不是一直想當主帥嗎?我醉了,就由你來領軍。”
佟若雨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不上話來。
赫連翊奪過她手裡的酒壺拚命地灌酒,抓起另一個酒壺跌坐在地上喝了幾口。
他再扭頭看向她笑笑說:“我縱容你這麼多次,你怎麼就不能縱容我一次呢?”
佟若雨紅著眼圈彆過臉去。
她轉向其他士兵掃視過去淩厲說道:“聽著,酒,可以喝,但是,不能超過三碗!而且,必須加緊巡邏!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等凱旋歸去那一天,你們愛喝多少就喝多少。聽到了沒?”
“聽到了!”士兵們張聲迎喝。
佟若雨舒了一口氣。
再低下頭的時候,赫連翊已經醉倒在地。
她忙蹲下來使勁把他攙扶起來低念:“天冷,不能在這睡,否則很容易生病的。”
“若雨……”赫連翊伏到在她懷裡喃喃叨念,“縱容我一次好不好?”
“嗯,縱容你了。”佟若雨撫了撫他的臉,忙扳開他的指頭拿下他的酒壺,“你已經喝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