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罷，他站起來淩厲吆喝:“來人，把這毒婦拖下去！”
“死了……”閔貴妃才愕然低念了兩個字，侍衛忙上前來把她架走。
閔貴妃一個勁掙紮叫喊：“本宮是貴妃！誰敢冒犯我？放手！你們這群狗奴才！放手！陛下，本宮要見陛下！”
赫連禎冷沉眸色寒戾說道：“這賤人毒害太子妃嫁禍他人，捏造聖旨挑撥忠良，故意陷害無辜禍亂後宮，條條罪名都足以碎屍萬段。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其戚族一律扣壓起來，本太子稍後再處置。”
“……”被拖去的閔貴妃臉色頓時煞白，眼裡流露出一絲驚恐。
她搖搖頭，淩厲叫喊：“本宮是母你是子，本宮是三皇子的母妃，你憑什麼處置我？”
赫連禎搖了搖冷聲叱喝：“憑我代父皇監國！憑我是太子！憑我是鈺敏的丈夫！”
“本宮有挑撥，但沒有毒殺太子妃！赫連禎，你利用這兩個賤婢設計陷害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閔貴妃咒罵的聲音遠去後，赫連禎睨視過去冷聲說道：“把這兩個賤婢拖下去，本太子日後再慢慢處置。”
“蓉兒！”徐日揚驚懼的聲音淩空響起。
眾人才剛扭頭看去，就看見徐日揚一手把蓉兒刺進腹部的簪子的拍掉。
“呯呤……”掉在地上的簪子碎成幾瓣，眾人的心不由得抖了三抖。
“你瘋了嗎？”徐日揚抓住蓉兒的手急切責備，“閔貴妃都被處決了，你還自殘做什麼？”
“我會瘋的……”蓉兒地喊了聲，跪在地上哽咽哭喊，“我不想繼續被囚困在這紅牆之下，在這度日如年，我不要什麼榮華富貴！我不要留在這！”
她爬到佟若雨跟前含淚哀求：“帶我走！帶我走！我要回舞坊！我想跟大家在一起！求你！我寧願死，也不要繼續留在這個吃人的地方！”
佟若雨抿了抿唇扭頭看向赫連禎。
赫連禎輕抬眼眸淡若說道：“閔貴妃十惡不赦，其子赫連闕即日被貶為庶民，至於你，是去是留，自己拿主意。”
蓉兒揚起激動的雙眸，感激涕零磕頭說道：“謝太子殿下！謝太子殿下！”
“彆磕了，你有孕在身。”佟若雨忙把她攙扶起來。
“通知淩煙公主，讓她暫管後宮一切事宜。”赫連禎向太監吩咐了句，又看向佟若雨說：“後宮淩亂，你還是出宮吧，不必留在宮中待嫁。”
赫連翊輕吸了一口氣，試探問道：“禎哥，太子妃……我和流沙的婚事……”
這婚事背後藏著重要計劃，不可以拖延。
赫連禎吐了吐氣黯然說道：“你和流沙的婚事早已公告天下，而且擇了好日子，不宜更改。至於太子妃的喪事……推後再辦。”
“我先帶蓉兒到明輝閣跟紅兒她們說一下。”佟若雨淡若說道。
赫連禎點頭不語。
佟若雨暗地跟赫連翊對上一眼，然後攙扶著蓉兒走去。
走了好一段路，確定無人後，佟若雨眸色微沉試探問道：“真的是閔貴妃設計陷害你跟日揚的？”
蓉兒旋即淡然低笑。
她沉沉舒了一口氣，睨視前方冷聲道：“你猜得沒錯，這是我一手設計的。我收買了一個小太監通知日揚大哥，事先又以閔貴妃的名義讓一群太監在禦花園裡埋伏。”
佟若雨若有意味問道：“你怎知道我就會出現呢？萬一我不出現呢？會發生什麼事？”
蓉兒頓時止住腳步，她撫了撫自己凸顯的肚子，輕俏嘴角冷沉眸色說：“血濺青天。最壞的打算，跟日揚大哥一起死唄。隻是，他並不知道，我利用了他。”
“為的就是擺脫三皇子妃這個身份，離開皇宮？”佟若雨不鹹不淡問道。
蓉兒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佟若雨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既然你相信我能為你解圍，就沒必要再隱瞞什麼。”
蓉兒喉嚨微燙，眼角微微酸澀。
沉默了一陣子，她才帶點沙啞說：“我處在深宮，無權無勢，什麼都辦不了，唯有出此下策。”
她哽咽了一下，扭頭看向佟若雨說：“我無意偷聽到閔貴妃要設計陷害紅兒她們來對付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才想出這個計策。”
她撫著肚子輕聲說道：“閔貴妃最重視她這個孫兒，果然她方寸大亂。”
沉默了一陣子，她又揚起眼眸黯然說道：“而且，我的確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即使活著的時候不能離開，死了之後……日揚大哥一定會想辦法把我帶走的。好可怕……”
她低喃了，突然把頭挨在佟若雨肩上輕噎低念：“這些日子，我留在宮裡看著她們勾心鬥角。”
“每個人眼裡都是利益二字，沒有任何感情而言。”
“閔貴妃還用各種殘忍的手段對付跟她作對的人，她處置宮女太監的時候還帶上我，給我警告……血淋淋……好可怕，我好想回到你們身邊……好想……”
佟若雨輕拍她的後背溫聲低念：“這的確是個吃人的地方，那便回去吧，他們都在等你。”
一會兒，她又試探問道：“悠瑾她怎麼會到閔貴妃身邊？”
蓉兒退開來搖搖頭說：“我不清楚。閔貴妃找她來應該是為了對付你，她不允許我跟她接觸。”
佟若雨派人把紅兒他們送出宮後，獨自往牢房去。
她來到關押悠瑾的地方。
悠瑾抬起眼眸光複雜地看了看走進來的她。
佟若雨沉默了一陣子試探問道：“真的是閔貴妃指使你給青銅毒藥？”
從剛才的情形看來，佟若雨相信那日設計她跟赫連禎在秋千架下見麵的是閔貴妃，閔貴妃故意挑撥她跟太子妃的關係以對付她。
但是，關於太子妃的死，閔貴妃顯然很愕然。
還有偽造聖旨一事，除非是閔貴妃的戲太逼真了，否則，隻要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她的茫然。
悠瑾抿了抿唇，低下頭去，沉默不語。t
“你特意到這來，是想確定這件事是本太子一手安排吧？”
牢房外麵突然傳來赫連禎的聲音。
佟若雨和悠瑾心頭輕顫扭頭看去。
赫連禎隨後走進來，睨向佟若雨淡漠說道：“本太子為了除去閔氏一族，不惜犧牲妻兒，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是吧？”
佟若雨抿了抿唇直視他說道：“太子妃去世突然，小皇孫才剛呱呱落地，太子還能如此迅速冷靜進宮處理閔貴妃的事情，不能不讓人生疑。”
“是的。”赫連禎輕俏嘴角冷聲說道，“如果是你出事了，恐怕翊弟早就崩潰了。”
他又彆過臉去冷冷低笑，若有意味淩厲說道：“可本太子不是赫連翊，太子妃不是你！我們沒有必要模仿你們去辦事！本太子就是天生冷血無情，你滿意了嗎？”
麵對他突如其來的咆哮，佟若雨不由得心下一顫。
“是太子妃。”跪在地上的悠瑾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赫連禎和佟若雨茫然愣了一下，不約而同扭頭看去。
悠瑾抬起頭來說，“一切都是太子妃自個安排的。”
“你胡說什麼？”赫連禎撅起眉頭責問。
佟若雨愣眨眼眸試探問道：“太子妃自己……服毒？聖旨，也是她自己偽造的？”
悠瑾輕作點頭。
佟若雨再次吃了一驚。
悠瑾低下頭去說：“流沙姑娘，奴婢是從飛天舞坊出去的，班主的大恩從不敢忘記。閔貴妃讓我跟在她身邊就是為了了解飛天舞坊的一切來對付你們。”
停頓了一下，她又緊接著說：“那日閔貴妃設計讓太子妃看見你們在秋千架下見麵，我擔心太子妃真的會對你出什麼事來，所以趁閔貴妃不注意追上去試探太子妃的口風。”
“後來，太子妃再次找上我，她知道一心想著你們，所以就讓我參與這個計劃，當時我真的嚇了一大跳。但是……”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太子妃安排的？”赫連禎冷厲問道。
當時，還在水雲居的時候，躲在房間青桐突然撲跪出來。
她張口就說自己是被閔貴妃所迫才下毒，害怕聖旨的事情也扯到閔貴妃身上了。
那道聖旨是怎麼來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早就肯定毒殺太子妃這件事並非閔貴妃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赫連禎又想起宮中的陰謀，擔心佟若雨也跟著出事，除閔貴妃外，他能想到的就是韓之演。
所以就迫不及待趕進宮去。
他對鈺敏雖沒有愛，但總有夫妻的情義，他明白這個時候不是傷心難過，而是查出事情真相，否則她隻會死不瞑目。
他之所以到這來，就是要獨自審問清楚，就出背後的凶手。
即使是為了除去閔氏一族，他也不能原諒背後的人。
卻沒想到佟若雨也來了，而且還懷疑是他，他如何能不激憤如何能不心痛？
悠瑾忙搖搖頭說：“奴婢沒有證據，太子若不相信，可以去問青桐。當時候，太子妃說，閔貴妃在後宮隻手遮天，企圖謀害太子您，太子妃擔心國家社稷安危，所以才犧牲自己。”
赫連禎為免青桐和悠瑾共通一氣，和給她倆施加無形的壓力，所以特意吩咐把他倆分彆關押，青桐關押在另一邊。
赫連禎沉了沉氣，拉著佟若雨的衣袖走出大牢。
佟若雨忙抽回衣袖。
他冷漠扭頭看去。
她稍稍蹙起眉心說：“我自己會走過去。”
她也不想懷疑他，隻是想起老皇帝的行為，他不得不懷疑。
而且，這個赫連禎還多次為了得到她，曾以赫連翊的性命前途相要挾。
更何況，他說對，她的確把她跟赫連翊的情感加在他和太子妃上邊。
當他看見太子妃死狀的時候，他那個冷靜的表情的確讓人心寒，仿佛死去的人隻是一個普通的路人。
而且，在發現聖旨的時候，她已經察覺到赫連禎的異樣。
所以，她疑惑這聖旨的內容，他早就知道，她才懷疑這件事跟他有關係。
牢房裡的青桐看見走進來的赫連禎和佟若雨，眼裡驟然閃過複雜的鋒芒。
她忙爬起來跪在地上磕頭喊道：“拜見太子殿下！”
“誰指使你的？”赫連禎冷聲責問。
青桐握了握拳頭，輕輕舒了一口氣說：“太子妃臨終之前說，她已經把要對殿下說的話放在她枕邊的盒子裡麵，至於如何打開盒子，太子妃說太子自有辦法。殿下您看過你麵的信函後，自然會清楚一切。”
赫連的禎印象中，鈺敏的枕邊一直放著一個寶石金繡百年和好錦盒。
錦盒上刻了水中蓮葉下一對活靈活現的鴛鴦和一株並蹄蓮，是太子妃嫁入太子府的時候，皇帝賞賜的。
盒子上有一對鴛鴦鎖，他和太子妃各執一把鑰匙。
但是，他從來沒有把它戴在身上，一直擱在自己的書房間裡。
而能進入他房間的，就隻有太子妃活著得他允許的人。
這一刻，他相信，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的。
赫連禎回到太子府，打開錦盒看了看鈺敏留給他的信函。
這一刻，他的心莫名地痛了，說不出的愧疚驟然湧上心頭。
——禎，我還是喜歡這樣喊你。
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你，也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