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把她看做在向自己撒嬌,方下多了一絲莫名的暢快。
沉默了一陣子,他再輕聲問道:“在看什麼呢?”
“無戰和勝戰的起居誌。”佟若雨淡淡回應了聲,再抬起眼眸笑道,“陛下不允許我去看他們,並沒有說不允許我翻看他們的起居誌,這,應該沒有觸怒你嗎?”
赫連禎淡然說道:“朕說了,隻要你不去看他們,你愛做什麼都行。”
“那便好。”佟若雨輕輕合上起居誌,然後拿過一份名單遞給他說,“這就是明王所籠絡的大臣,陛下想想就知道,他籠絡這下大臣到底是做了什麼。是為了一己私利了,還是為了穩定朝綱。”
“還有這份名單。”她再拿過另外一份名單說,“這是明王為陛下物色的人才,這些人並不知道舉薦自己的人就是他,也沒有背景,都隻是一些寒士罷了。”
赫連禎拿過她手上的兩份東西問道:“才一天的時間,你哪弄來的東西?”
“不瞞陛下,是明王妃托人送進宮來了,她救夫心切。”佟若雨臉色沈靜,沒有任何急切之意。
看向滿臉質疑的他,她淡淡說道:“當然,陛下可以認為這些東西都是明王自保的把戲。你若非要懷疑彆人的真心,那麼,最親的兄弟也隻會是你的敵人。”
“你在圖什麼?”赫連禎輕聲問道。
這女人竟在一日之間掌握了朝中局勢,包括後宮的情況。
不管是赫連雲嘯秘密傳送給她的,抑或她自己查探所得,這都是她的能耐,至少,她有她的人脈。
這樣的女子,她就該留在皇宮。
“你真要謀反麼?”赫連禎再次問道。
“嗯,是陛下吩咐的。”佟若雨理所當然說。
一會兒,她再揚起臉說:“剛才臣婦還翻看了一下陛下的起居誌,後宮的那一片,似乎很乾淨。”
見赫連禎臉容淡漠,也似乎沒有什麼想回應的樣子,她緊接著試探問道:“陛下可知道自己有多少妃子?都長什麼樣?”
赫連禎依舊淡漠地凝視著她,一言不發。
佟若雨把孩子的起居誌貼身收藏,再站起來笑道:“要不,臣婦陪陛下一起去看看被你冷落許久的妃子。”
“你若有這樣的興致,朕定當奉陪。”赫連禎淡然說道。
聽說皇帝來了,早已被冷落得花容失色的忙打扮得花枝招展來到百鳥亭前。
三妃六嬪七貴人分成兩列來到赫連禎跟前福身作拜:“臣妾等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算是她們進宮後初次見到皇帝,行禮間還顯得有點局促不安,戰戰兢兢不敢張望。
隻是又不甘心偷偷看了一眼,見他俊俏的臉容卻縈繞著令人發寒的冷色,她們又忙把頭顱壓得低低的。
站在一旁的佟若雨轉向赫連禎淡笑問道:“陛下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子?溫柔的?乖巧的?還是知書達理……”
“像你的。”赫連禎淡淡道了聲。
佟若雨淺淡的笑容沒有僵硬,也不覺尷尬,隻是隨即走到妃嬪間走了一圈,找到一個形容頗為冷傲的女子,再把她請出來看向赫連禎說:“陛下,你看看是否中意。”
赫連禎看也沒看,端起酒杯冷聲說道:“殺。”
“啊!請陛下饒命!”被挑出來的女子忙撲跪在地上求饒。
這場景,似乎在元睿擎的拓主府見識過。
佟若雨才剛邁出半步,赫連禎就擱下酒杯從亭子裡走出來了。
他直視佟若雨,卻對跪在地上的人說:“起來。”
跪在地上的女子戰戰兢兢站起來,腳跟未穩,細嫩的脖子就被擰斷了。
“……”其他妃嬪吃了一口寒氣忙跟著跪下去。
赫連禎把手一鬆,仍緊盯著佟若雨說:“不要給朕選任何女人,你不是皇後,這件事還輪不到你來做。”
隻是他比元睿擎更狠。
“是。”佟若雨輕淡應了聲,可憐無辜的一條性命,就這樣葬送了。
赫連禎冷厲拂袖走去。
佟若雨看了一眼香消玉殞的美人,繼而快步追上他去。
赫連禎怒步走得極快。
好一會兒,他再轉過身來怒指著跟上來的她斥責:“朕給你權力,並不是要你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佟若雨心頭跳漏了半拍,又不以為然說道:“這不是無聊的事情,繁榮子嗣,不是皇帝的責任之一嗎?”
赫連禎怒不可竭地盯了她一眼,繼而急步過去掐住她的臉頰冷聲責問:“你也跟那些狗官逼迫朕去跟那些女人傳宗接代?讓朕做一件傳宗接代的工具?”
佟若雨推開他的手冷聲說道:“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不是很樂意嗎?否則小太子怎麼來的?現在當了皇帝,怎麼就不樂意呢?”
赫連禎握了握拳頭冷盯著她問道:“這話真是你說的?”
佟若雨緩了緩氣說:“陛下若不想被人強迫,那就自己主動去選呀。愛不愛,是不是隻為了傳宗接代,由你自己決定,你何必在乎一個後宮禮製?”
赫連禎逼到她跟前,直視她的雙眸冷沉說:“可朕選中的人,她不願意。”
佟若雨明白他的意思,倒退半步說:“那就再選唄,天下何處無芳草?”
“你怎麼不再選呢?”赫連禎緊接著問。
“我已經有中意的人了,無須再選。”佟若雨直接回答。
赫連禎一手抓住她的肩膀狠狠用力,差點就把她的胳膊給擰下來了。
佟若雨擰緊眉頭強忍著痛。
他再一把推開她冷聲說道:“朕就為了你這句話,把他給殺了!”
“你為何那麼固執呢?”佟若雨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赫連禎止了止腳步忿忿拂袖走去,心頭卻莫名刺痛呐喊:“佟若雨,你為何如此殘忍,一下子把朕推上天堂,一下子把朕打入地獄,你這是在報複嗎?”
得知佟若雨為自己除害之後,他心頭多了一絲失落已久的暖意。
仿佛當日赫連翊在身邊一樣,無須他開口,赫連翊就會為他鏟除一切障礙並且拔去所有潛伏的危機,默默地為他物色人才,不求任何回報地輔助他。
但是,涉及後宮的問題,一下子又把他拉回了痛苦的現實。
他還是無法釋懷,還是無法選擇,不,他早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錯,隻能繼續錯。
佟若雨回到房間無力倒在chuang上,再摸出掛在項上的白玉佩輕聲叨念:“赫連翊,我已經很努力代你挽回他的心智了,但是,我才是始作俑者,怕隻怕我做得太多,更加無法順利抽身離去了。”
她幽幽歎了一口氣,再坐起來摸出藏上身上的起居誌,認真翻看。
翻到後麵,她突然愣了一下。
從三日前到今天為止,就隻有勝戰的記錄卻沒有無戰的記錄,平常記她的最多,現在怎麼突然沒了呢?
一會兒,宮人把負責記錄的太監請過來了。
佟若雨翻開起居誌問道:“為何從三日前就沒了有關小郡主的記錄?”
“奴才……奴才……”跪在地上的太監結結巴巴說不上話來。
佟若雨滿心急切冷聲問道:“小郡主到底怎樣呢?”
太監忙磕了幾個響頭說:“奴才不知道!奴才真的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佟若雨站起來心急如焚責問,“難道不是你負責記錄小世子和小郡主日常事宜的嗎?”
太監一個勁磕頭卻不說話。
佟若雨微閉眼睛踱了幾步,再張開眼轉向候在一旁的宮女說:“去,把照顧小郡主的奶娘請過來了。”
宮女去了良久,卻沒有把奶娘請過來,進來的是赫連禎。
他揮手讓屋子裡的人都下去。
佟若雨心頭微慌,冉升一絲莫名的痛。
她眼圈酸澀指著門口冷聲說道:“出去,你出去!”
赫連禎邁前一步說:“無戰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