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偏殿,太後居於正位,皇後引著柔貴妃淑妃伉妃並嵐嬪立於身側。下麵跪著小香與小芝,還有柔貴妃宮裡的醉香。柔貴妃梨花帶雨,眼圈紅腫,看來是哭過的。
“臣妾特來請罪,是臣妾管教無方。請太後與皇後寬恕。請貴妃姐姐息怒。”多羅氏位份比我高,先認錯總是沒虧吃的。
“你來了?知道你每日陪王伴駕辛苦。可是再辛苦你手底下就這麼兩三個人都管不好嗎?如今竟敢欺上僭越。來日還不要踩到主子的頭上?”太後聲音不大,但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是,臣妾回去一定嚴加管教。”我始終沒有起身,一直微曲著雙膝。
“你們自己對你們的主子說說都乾了什麼?”皇後沉著臉對小香和小芝道。
“我們……我們奉了夏菡姑姑的話,過了晌午去內務府領取小主夏季的衣衫褲褂。”小香嚇得臉色慘白,嘴也抽動著,她才入宮不過月餘,年紀又小,心裡完全禁不住事。
“本來都好好地取了回來,才走到東一街就被內務府的公公給叫了回去。說是我們拿錯了衣裳,這是給貴妃娘娘的。”小芝接過小香的話,雖然也是緊張,但到底口齒伶俐些“奴婢瞧過了,這衣裳的款式及規格都是按照小主的身量訂製的。便說沒錯。這個時候醉香姑姑趕來搶走奴婢手裡的包袱,奴婢等隻好與她理論。口角中……便起了爭執。”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芝。這個時候柔貴妃身邊的醉香道:“啟稟太後娘娘,小芝揚言說這是冬古貴人的新裝,貴人得皇上喜歡,要什麼都是可以的,即便是貴妃的服飾隻要貴人喜歡也不妨事。奴婢聽聞也是氣不過便與他爭執。”
柔貴妃幾聲啜泣之聲響起,隨即哽咽著道:“晴柔知道貴人得勢,要什麼都是有的。隻是向來宮裡後妃的衣衫都是按照位份特製的,貴人再得勢也不能違背祖宗的規矩。”
“姐姐,宛兒並沒有授意她們這樣做。太後,臣妾實在不知道。”眼中噙著淚水,眉頭緊蹙,委屈的為自己辯解。
“太後,柔貴妃侍奉皇上多年,且是三公主的生母,她為人本就謙和,如今還受這樣的委屈,太後您可得給她們母女做主啊。”嵐嬪跪倒乞求道。
“你起來,太後正在問話呢。你這樣反倒添亂。”皇後揚手示意嵐嬪站起身,回過頭對太後道:“皇額娘,您看?”
“太後娘娘,其實這原不過是幾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互相爭執起衝突,貴人這些日子一直謹言慎行,不像是會教導手底下人大放厥詞的樣子。還請太後發落了兩個小丫頭,寬恕貴人吧。”淑妃居然開口為我求情,她一向不愛多話,平時對我也隻是按照禮數略寒暄寒暄,她位份尊貴,按理是不需要討好我的。
“淑妃,你一向中庸,不管後宮中事,怎麼今日倒說出貴人謹言慎行的話?不是她教的?你敢替她作保不成?”多羅晴柔趕緊接過淑妃的話,厲色打壓道,淑妃倒有些怕她的樣子,低下了頭不再做聲。
“太後,小事不嚴懲,隻怕以後她會更過分驕縱,而且今天兩個婢女與醉香在東一街大打出手,六宮皆知,若不處罰,往後臣妾還有何顏麵啊。”柔貴妃一改先前對淑妃的厲色,不住地抽泣爭辯。她現在一定想著的是,無論如何也要殺一殺我的威風。
伉妃始終沉默,嵐嬪顯然是向著柔貴妃的,皇後則是中立,此刻隻有淑妃略為我說了幾句,太後若有所思,一時間大殿陷入了沉寂。事情擺在眼前,說到底是小芝她們不對,畢竟醉香是柔貴妃身邊貼身的婢女,打罵了她就和打罵了柔貴妃是一樣的,這二人前幾日才得了我的訓誡,今日又惹出事端,真是不長記性。
這邊恨得我心焦氣躁,幻月跟在身後跪著,也是乾著急使不上勁。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傳公公的一聲輕喝:“皇上駕到。”
隻見軒轅天佑已經換下了行裝,一身明黃祥雲紋樣的長衫,腰間一條白玉的腰帶彆著一個精巧的荷包,身後還跟著李德福與夏菡。柔貴妃看見皇帝親臨,臉上立馬多了得意之色,想必是有自信皇上會傾向於她幾分。這會才發了事就趕來一定是為了她。
眾妃子皆是跪倒迎駕,太後身邊的元格格趕緊奉了茶來,撞見皇上的目光趕緊躲閃開,皇上隻是不理她。越是這樣尷尬似遠非遠的暗昧才讓人多了幾分揣測。
太後命人將前後的事情又對皇帝敘說了一遍,他聽完哈哈大笑道:“朕從南苑回來,就聽小公公們說皇額娘的慈寧宮出了事。朕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不過是幾個小婢女之間起了爭執。”
柔貴妃聞言大顯失望之色,伉妃也是疑惑的看著皇帝道:“皇上,柔貴妃似乎很委屈呢”
“有什麼委屈的,宮裡的針工署十日有八日是為柔兒裁製新衣的,幾件夏裝而已何必計較。”
“皇上,貴人冬古氏的婢女以下犯上,動手打了醉香,就是對臣妾的不敬。皇上啊,臣妾心裡難過。嗚嗚嗚嗚”說完她上前拉住皇帝寬大的衣衫袖子,大顆大顆的淚珠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