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從小額娘就和他糾纏不清,皇阿瑪那麼疼愛朕,從來不會命令朕去做朕不想做的事情。皇阿瑪說,朕將是大金的君王,是至高無上的,要相信自己的判斷,要勇敢。可是如今的朕……”他苦苦的笑了,擺擺手道“罷了,罷了。”
皇帝的話中淒涼和悲傷,“皇上很少提起先皇的事情,臣妾一直以為皇上那時候還小,自然是不記得了。”
皇帝笑著對我道:“朕雖然小,但是皇阿瑪的疼愛和他對我的教導我一生都沒有忘記過。他是朕一生最敬重的人,是大金真正的君王。他的偉大治國之策,時常對年幼的朕說起,那時候,朕就勵誌要做一個好皇帝。後來皇阿瑪離去了,朕七歲登基,那時候朕很開心,因為終於可以將皇阿瑪沒有完成的宏圖偉業進行下去。”皇帝陷入了往昔的回憶之中。
“臣妾不知道,皇上對於先皇的父子之情這樣深切,而且這樣偉大,與皇上比起來,臣妾簡直自愧不如。”我又端起百果冰粥放到他的嘴邊,他隻是推開了。
“可是,皇阿瑪仙逝之後,軒轅宏烈,就越俎代庖,名義上是輔政,實質上是乾政。完全把朕和皇額娘操控在他的鼓掌之間。可恨滿朝皆是他的門生。”皇帝咬牙切齒的說著。
“太後似乎很敬重親王,想來也是念及親王輔佐皇上多年。”我又試探的道。
皇帝道:“他……朕永遠也忘不了,他在皇阿瑪的靈位前拉住皇額娘的手,朕永遠也忘不了,他要皇額娘嫁給他!!!”
皇帝的話使我震驚,我一直知道太後與輔政親王關係非凡,原以為是太後與輔政親王有故交,或許是曾經的青梅竹馬,我卻沒有想過,她們會有情不自禁,更或者想過下嫁親王的事情。
“大金例來可以弟娶兄嫂,這是慣有的規矩。他要額娘下嫁給他,他便會幫助朕登上皇位。並答應會力保朕和皇額娘的平安。皇阿瑪才駕崩啊,皇阿瑪是那樣信任。皇阿瑪是那樣疼愛額娘和朕,朕恨不得殺了他!!!”
可以想見,那樣的一段往事是多麼的不堪,是多麼的折磨皇帝和太後。原來在大金入京之前,皇帝的額娘,也就是太後,為了能夠保住皇帝的皇位,早就委身於輔政親王,當然,我相信,憑太後的心性若不是一早就對軒轅宏烈有心,也不會這樣叫堂堂的赫赫巴烏蘭委身於他。可以想見,她們二人必然老早就情投意合,也許是先皇一直阻礙了她們相愛。
可是無論她們是否相愛,對於年僅七歲的皇帝來說,他看到的是自己的皇阿瑪才駕崩,額娘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委身於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還長久的控製著自己,這樣的矛盾愈演愈烈,皇帝早就恨毒了他。
“朕一定要殺了他,早晚朕會殺了他!!”皇帝的話就這樣在我耳邊不斷的回蕩著,我怕極了,因為我知道輔政親王在朝中的地位和權力,多羅一家是他的門生之一,對軒轅宏烈的忠誠程度遠遠大於對軒轅天佑的,甚至也許輔政親王一聲令下,他們可以弑君逼宮。
多羅一家掌握著大金的大部分兵權,除了多羅族,還有戶部,刑部,吏部,基本都是輔政親王的門生和黨羽。他們勾結一處,一個鼻孔出氣,正因為如此,皇帝在朝野中才會舉步維艱,也正因為如此後宮中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比如對皇後,對多羅晴柔,皇帝皆不能過分冷落。
當皇帝如此憎恨一個人,而這個人還偏偏約束著自己,控製著自己。這個人霸占了自己的額娘,作為男人天生的血性叫他無法容忍這一切。但這麼多年,他不僅忍了,還一直偽裝的很好,這樣的內心將會是多麼的疲憊和痛苦。
我很擔心,皇帝的心裡已然坍塌了,他無法再忍下去了,隨著年紀的增長,皇帝越發沒有耐性了,他或者愈發失望了。我總覺得這麼多年一直藏在皇帝心底的恨就要在一瞬間爆發了,而且將是無人能夠製止的。我擔心軒轅天佑會受傷,這樣的擔心讓我徹夜難眠。
可是讓我意外的是,第二日皇帝沒有爆發,也沒有任何舉動,他甚至沒有早朝。不僅這一日沒有早朝,他乾脆一口氣十天都沒有早朝,前朝送進來的奏折,他看過,隻是草草的批示,大多是叫我代筆。也沒有任何旨意,六部的官員求見皇帝,他一概不見。整日在仁壽殿裡飲酒作樂,或者聽琴,或者看戲,或者與我對弈一局,或者與我閒話。
後妃求見之人也很多,皇帝也不肯見,一連十日,仁壽殿裡隻有我和皇帝,這裡夜夜笙歌,每日管弦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我試著去規勸他,但是他都不理會我,這一次,他徹底放棄了,也許他放棄的不是前朝,不是皇權,不是天下。他放棄了他自己,這一點叫我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