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為帝王,也有許多被動的時候,一如此刻,多羅福的部眾就在行宮不遠的軍營駐地,此刻皇上身邊隻有一千多侍衛,即便調派將士一時隻怕來不及,就算是調派了將士前來,隻怕多羅福也能先一步逼宮,到那個時候,大家撕破了臉,皇上不要說龍椅保不住,恐怕就連後宮諸人的性命也是堪憂的。
“那麼皇上以為還能忍耐嗎?”我靜靜的望著他,坐在他的下手,外麵寂靜,仁壽殿四下裡也是一片黑暗,隻有我們所處的偏殿還有光亮,皇上已經歪在榻上,依著靠枕,他蹙眉凝神,可以看出,這一兩日間皇上似乎憔悴了許多。
已經敖紅的雙眼仍舊放著光芒,他道:“此能忍孰不可忍?朕已然忍無可忍了。”軒轅天佑充滿了憤恨與堅決。
“皇上就然不想再忍,此刻隻想著要如何平息眼前事,然後在打算如何處治他們也就是了。”我喝了一口手邊的六安茶對皇帝這樣說著。
“既然多羅將軍調兵來行宮,那解鈴還須係鈴人,皇上何不好生安撫。柔貴妃多番求見,那麼就請皇上移步芙蓉館吧。”我定定的看著皇帝,我知道,某一刻皇上是怒火中燒的,他甚至有再一次摔打碗盞的衝動,隻是最終還是按捺住了。
“娘娘是多羅將軍的胞妹,她久服侍皇上,自然對皇上有情誼,既然輔政親王是靠不住的,那麼此刻隻有貴妃出麵去勸說多羅將軍,此事還有緩和的機會。自然,皇上也要對多羅一家多加以安慰了。”
“讓朕依靠女人治理天下嗎?”皇上厭惡的說著,“朕在宛兒的眼裡就是這樣不堪嗎?”皇上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委屈,那一刻,他大抵是傷了尊嚴的,作為帝王,他的自尊心要遠遠超過彆人,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樣勸他行事,難免叫他多心。
“宛嬪!!!朕在你的心裡就是這樣不堪?你也相信沒有多羅家沒有輔政親王,朕就一事無成?你也看不起朕?是不是??”他看著是那樣的委屈和挫敗,想必這一天不僅僅是我,就連太後與眾位大臣也這樣規勸他多時了,受製於人時常要隱忍,長期的被控製,長期的自我壓抑,隻怕叫皇上心裡早就狂躁不安,此刻隻是一刻就能讓他與多羅福和輔政親王來個玉石俱焚。
“皇上!”我又道“大金是皇上的天下,您是宛兒的夫君,是宛兒的天一樣,臣妾怎麼會這樣想皇上呢?”我慌忙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這樣說著。
皇上又負氣的甩開手不再理會我,我卻不怪他,這幾日皇上原是比平時緊張許多倍,後宮暗流湧動,前朝之事也是凶險百倍,多羅福調兵之事給了皇帝很大的壓力,他登基以來,這樣的危機恐怕還是第一次經曆。
“古有勾踐臥薪嘗膽,如今皇上為了解燃眉之急,姑且行權宜之計,這有怎麼能叫做不堪呢?”我屈膝跪下對他道“臣妾記得《三國誌?吳書?陸遜傳》中曾經這樣寫道‘諸君並荷國恩,當相輯睦,共剪此虜,上報所受,而不相順,非所謂也。仆雖書生,受命主上。國家所以屈諸君使相承望者,以仆有尺寸可稱,能忍辱負重故也。各在其事,豈複得辭!軍令有常,不可犯矣。’天下百姓都順從皇上的意思,忠心於您,少不得皇上也要為了天下萬民忍一時之痛,忍辱負重些。皇上可以想想,若是此番多羅將軍發兵,那麼行宮的百姓自然要生靈塗炭,而京中的文武百官勢必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調兵遣將,豈不是讓百姓們都不得安靜嗎?皇上愛民如子,臣妾知道,這一定是皇上最不希望看到的。皇上為了百姓忍一時的屈辱,彆非無能,實在是愛民的仁義之舉啊,是千古的明君。”
我的話自然把軒轅天佑的挫敗感稍稍消退了一些,他素來為民著想,也知道自己忍辱負重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但是沒有人為他解開心結,他一時半會還不能過了自己的這一關,如今聽我之言自然心裡舒服了許多。
“宛兒。”皇上起身走向我,眼中飽含著的是愛意與訴說不完的歉意“朕近日心情不好,方才話說重了,朕不是對你,你不要怪朕。”他拉起我對著我笑笑,然後扶我坐下,自己也隨著我坐在下手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