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離著樂壽堂很近,皇後乘坐竹輦,一左一右我與佟貴人緊隨著她,太後早早就梳洗好了,一身明黃軟緞的宮衣,手裡是一串紫英石的佛珠,隻是梳著尋常的發髻,並沒有帶任何配飾,麵前的紅木托盞中擺放著一盅老蔘湯,芬吉姑姑立在一側,太後正閉目凝神靜心禮佛。皇後悄聲上前,隻是屈膝行禮,而後默默無語的立在麵前,我與佟貴人也是低垂眼簾立在皇後身後。
“太後,到了該用補藥的時候了。”元格格的聲音響起,我回頭看她,她亦看到了我,與我溫柔的淡淡笑笑,許久沒見她,卻覺得她十分憔悴,人也清瘦了許多,隻是沒有先前的那份尷尬,我們之間到底多了一份憐惜與敬重。
“偏你又來吵哀家。”太後睜開眼睛循聲對元格格道,而後看到了麵前的我們到“皇後什麼時候過來的,芬吉也不通報嗎?”
“皇後娘娘見太後虔心禮佛,故而不敢打擾太後娘娘。”芬吉姑姑溫柔的道。
“賜座吧。宛嬪月份漸漸大了,還叫她這樣站著,皇後不夠周到呢。”太後靜靜的對皇後道“哀家年紀大了,心也安靜了,每日這個時候都要念上一會子經文,讓心也跟著安靜安靜。”
“皇額娘虔心向佛也是為了我大金天下蒼生與江山社稷,臣妾是皇後,自然也能體會皇額娘的良苦用心,知道皇額娘虔心禮佛,便不敢輕易打擾皇額娘。”皇後輕笑著道。
太後打量著皇後輕聲笑了,然後又把目光落像我們二人“聽說柔貴妃昨夜侍寢了?皇上聖意轉圜,皇後心裡可否不安靜了?”
“臣妾不敢。”皇後惶恐,趕緊為自己辯解“臣妾是中宮,怎敢有嫉妒之心呢?何況,柔貴妃侍奉皇上多年,臣妾與她情同姐妹。”
元格格輕輕取了一湯匙的補藥送進太後的口裡,然後又用手裡的絲帕為太後擦拭嘴角,之後還不忘了奉上一碟子蜜餞果脯,太後輕輕咀嚼著,大殿裡焚燒著藏香,宮女打著扇,那香氣便借著扇子的風隨著一縷縷的飄到我們的鼻子裡,叫人心裡安靜異常。
一切都那麼靜謐,沒人敢去第一個打斷這樣的靜謐,隻好等著太後發話,太後用過補藥,終於回過頭看了一眼已經低著頭不吭氣半天的皇後“貞妃任性妄為,脾氣性子不好,但你卻乖巧體貼,這些年,你做皇後哀家很放心,隻是哀家要告訴你,在怎麼是中宮之首,在這麼母儀天下,你也不能把手伸到前朝去,更不能憑借自己的喜好去乾涉皇上,這終究是關係到大金的前途命運的。不然哀家第一個就不會坐視不理的。”
此話無疑給了皇後一個下馬威,她仍舊低垂著眼簾,臉上有些紅色,道:“是,臣妾知道。”
太後又道:“朝廷用人之際,皇上不能離了多羅家的扶持,柔貴妃是多羅家的掌上明珠,皇後在後宮也要好好安撫,為了皇上忍耐一時,你的福氣還長遠著呢,知道嗎?”太後的眼神中透露出威嚴,雖然不過問後宮中事,但是什麼都瞞不過太後的眼睛,難怪她能在當年深受先皇的恩寵,並駕馭輔政親王多年,使得他力保自己的兒子登基,並且輔佐他多年。
“這一點上,你們都要向宛嬪學學。”太後笑著道,其中大有深意“宛嬪深得皇上喜愛,卻從不專寵,事事以皇上為先,能為皇上忍耐旁人不能忍耐之事。”
“臣妾謹記妾妃之德,不敢有愧。”我膽戰心驚,聽太後話裡的意思,大抵也對我出主意晉封柔貴妃一時有所了解,隻是不知道太後如何得知。
太後微微眯起眼睛,“不要怕,起來吧。”芬吉上前攙扶起我,太後接著又道:“哀家雖然不喜你太過聰明,又常常行走於皇上的禦書房,但是若你能為了大金前途進言,皇上肯聽你的,哀家倒也以為這是好事。皇上年輕,性子要強,也莽撞,若得你這樣的人在他身邊勸誡他,那麼哀家也以為這是極好的事。”太後靜靜的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