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菡與莫影跪足了時辰,穿著素白色的寢衣,低垂眼簾。“已經這麼狼狽了,還偏偏潑了一身臟水,穿堂風最厲害了,快把衣裳穿上吧。”幻月已經帶著替換的衣裳趕來給夏菡與莫影換上,她二人還算是心性堅強,受過屈辱的,冬兒也跟著淑妃這麼久了,也是能吃苦受氣的。另一個小太監卻哭哭唧唧,抹起眼淚來,看樣子是因為年紀尚且小的緣故,挨了大,又剝去了衣裳,自然心裡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
“你哭什麼?”淑妃蹙眉嗬斥了小內監,“女兒家的這樣嬌貴都不曾哭泣,你倒哭起鼻子了?”淑妃瞥了一眼小內監,他登時便止住了抽泣。
“娘娘今日憋氣,說你幾句不要往心裡去。”冬兒還不忘記安慰小太監,我不禁暗自感歎,淑妃起起落落,都是冬兒服侍左右不離不棄,難為他不僅不狐假虎威,也不拿捏出老人的架子,反倒處處替她主子周全下人的心,真真是個難得的好人。
“她這樣主持後宮事宜,皇上也不管管嗎?”淑妃憤憤不平“毓嬪呢?”她才緩過神來四下裡找著毓嬪,原是我們幾個人一處的,毓嬪今日的精神不好,自從受辱打了臉便覺得丟了顏麵,越發連我們都避開不見了。
“姐姐忘了?她原是被皇貴妃禁足十日麼,方才請安回來直接回她宮中了,我瞧著她淡淡的,素來知道她心裡要強,又是個愛顏麵會多心的,所以便沒有拉住她說話,臉上還紅腫著,怕她不自在罷了。”我這樣說著也是低頭歎息,雖然知道皇上不過是要伺機而動,也知道皇貴妃與多羅家不會長久,但她日日折磨人,越發覺得日子難過了。
“是啊,禁足十日。你不說本宮倒把這一層給忘了。”淑妃歎息著“毓嬪不比咱們,本來就覺得和咱們之間有差距,她平日做事最講究臉麵了,最怕人說起她的出身在背後對她論長短。好容易熬到了嬪位,皇上雖然不寵愛她,可是卻也很敬重她,就連嗬斥她也是少有的,如今被她就這麼打了臉,可知毓嬪要多麼氣苦呢。”淑妃想到這裡又往芙蓉館的方向瞥了一眼。
皇貴妃多羅氏手段極多,她最善妒,又極其看重權勢,在後宮多年,雖然寵冠六宮,但是上麵總有中宮壓製著,如今皇貴妃的位份,皇上還格外準許她代替皇後管理六宮,這突如其來的恩典與尊貴早就讓她昏了頭,一時間隻想著如何去駕馭人,她也是做了多年的貴妃做怕了,一朝權力在手,她便無休無止的壓製眾人,而且越發的貪心不足。
“還隻是個皇貴妃,她便囂張至此。”淑妃輕蔑的說“到底是妾妃的德行,就是給她代理六宮之權也沒有那容人的肚量。”
“淑妃娘娘還容人的肚量,奴婢隻盼著她不再來尋咱們的麻煩就是了。”幻月笑著道然後夏菡揉著臉對幻月擠了擠眼睛“姑娘小聲點說話吧,仔細又給主子們惹禍呢,咱們當奴才的受些委屈倒是無妨,隻要咱們主子安好也就是了。”
“本宮瞧著你月份大了,乾脆便回稟了皇上免去每日的晨昏定省算了,她日日這樣,每天都要說到午時,你也要跟著坐上大半天,身子怎麼受的了呢?自從你入宮以來,她便與你不和,皇上跟前也是占儘先機,她豈有不恨你的道理,你不見她,也省的被她尋了錯處。雖說你有著身孕,她也不敢把你怎麼樣,但本宮總覺得,你還是避一避她會好些。”淑妃這樣說著,拉著我的手往回走去。
這幾日在她宮中每日聽她訓話,動輒就要站起來行禮,確實很疲累,皇上寵愛我,人儘皆知,我的態度便是皇帝的態度,如今我若不去芙蓉館請安,一是怕她多心,二是怕她為難我的母家冬古府,如今的冬古靖已經在朝中不得意了,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彈劾多羅家,但他在暗地裡替皇上辦事也不是頭一遭了,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既然我冬古一門與她多羅一族本就不和,我在宮中又是個入宮不滿一年的新人,少不得對她要比旁人更尊敬些。
我隻好道:“哪就這麼嬌貴了?她越是得意,咱們越是不能怠慢了她,少不得要比先前多幾分敬重,她才掌管六宮之事,我便去回了皇上免去晨昏定省,這不是與她做對嗎?往後宮中時日越發難捱了,少不得我忍耐一時也就是了。”我淡淡的說著,臉上掠過一絲微笑,看上去我倒不十分在意的樣子。
夏菡幻月莫影等人都是我的貼身侍女,她們自然知道我的脾性,為了我受些委屈也是無妨的。回到蘭香水榭,我們三人一處,悄聲對幻月道:“去把皇上上次給本宮的化瘀藥拿些來,給夏菡和莫影擦了,女孩子家臉麵比什麼都精貴,好好養幾日。”又轉頭對夏菡道“這幾日你們不必近身伺候了,也不必跟著我去芙蓉館了,尤其是莫影,上一次在內務府得罪了皇貴妃,隻怕以後她不會放過你。所幸你就躲在宮裡,暫且避一避風頭吧。”我囑咐著莫影。